煮坛红酒过大年

本文转自：羊城晚报

□桂孝树

俗话说得好，无酒不成席。而那色泽深红、醇香甘甜、香气浓郁的红糯米酒则是我老家村民们的最爱。

无论是过年、结婚办喜事，大家都少不了红糯米酒来作陪。它没有白酒那种刚烈，甜甜的酒香、红红的颜色，格外诱人，就连滴酒不沾的人都能喝上半碗。有了红酒点缀，年味总变得热闹非凡。过年有客来访，除了热腾腾的冰糖茶外，也会为客人端上香喷喷的红酒炖荷包蛋。餐桌上，温一壶糯米酒，炒两盘小菜，让人直喝得面颊染了胭脂般潮红，心里美滋滋的。主人家毫不吝啬地频频敬酒，来访客人也不客气，猜拳、行酒令。整个年，就会被那红红糯米酒的清香和热闹喜庆的气氛包围着。

以前在乡下，每年冬至过后，就是酿酒最佳时节，家家都少不了要酿些酒。除了过年用来招待客人，自己平时也喝一点暖身子。红糯米酒还能同肉中的脂肪起酯化反应，生成芳香物质，令肉质更加细嫩，易于消化，使菜肴增味和去腥、去膻。乡下煮肉和鱼时，总是少不了红酒做调料。

我对红糯米酒的爱好，缘于父亲。好酒的父亲酒量却很小，那甜而不醉的红糯米酒，成了父亲和我的最爱。所以每年冬天，母亲总要做上一坛糯米酒。先把糯米用清水洗净，在木桶里泡上一个晚上，让米粒充分吸收水分，等到能够用手指轻松地捏碎米粒时，就把糯米捞起来沥干。这时父亲便搬出蒸酒用的大饭甑，将浸透的糯米倒入饭甑用猛火蒸熟。此时我们几个小不点都兴奋得睡不着觉，一起围在灶膛前，帮父亲劈柴烧火，等蒸熟之后，母亲将其倒入大竹箩，摊开冷却。父亲这时总是特别高兴，时不时来几句黄梅戏。而我们最大的收获是乘机饱餐一顿，那香喷喷做酒用的糯米饭，对我们来说是个很大的诱惑。

等糯米凉了，母亲便将泡好的红酒曲捞出来，拌到糯米里拌均匀。搅拌之后将糯米倒入酿酒的酒坛，加上水。轻轻盖上盖子，不能封死。酒在发酵中，还要用木棍进行搅拌，搅拌助酒发酵时大家都不许说话，不然会惊吓了酒，酿出的酒就不好喝了。搅拌最长的要一个月，直到糯米粒完全沉淀，就可以封好酒瓮。

封瓮前，很多人都会舀上几碗初发酵的红酒。红糯米酒在酝酿的最初几天是最甜的，甘甜爽口，非常好喝。封瓮近一个月后，红酒渐渐发酵浓稠，就可以开封取酒。准备好容器，洗净，晾干，装上酒密封好即可。封存久了，红色渐转为茶色、琥珀色，封存得越长，特别是低温条件下长期封存，则氨基酸的含量会大量增加，酒味越香醇浓郁。

父亲是个非常勤劳农民，整天在田地里干活，累的时候最爱就着一盘花生米喝酒。一手端酒杯一手拿筷子，他津津有味地舔舐着酒杯，每喝一次都会发出“嗞嗞”的声音，就像在品尝人间美味。

如今父亲走了，母亲也老了，再也做不了糯米酒。我偶尔想喝，只能去超市里买，可怎么喝都没有母亲酿的酒好喝。浓浓的年味里，少了醇厚甜甜的糯米酒，少了父亲的唠叨，感觉年味也淡了许多。好在每年仍能听到母亲的唠叨，和孩子们的欢笑声，年依旧过得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