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缙云丨尹君:老街记忆

类别:社会 发布时间:2024-03-10 07:04:00 来源:上游新闻

缙云丨尹君:老街记忆

老街记忆

文/尹君

时间是一艘鸣着汽笛不断向前航行的船。如果这汽笛声穿过时光隧道,载着你回到童年,而且船舱和甲板上挤满了曾和你一起玩耍、长大的儿时伙伴,还有人站在船舷上唤着你的乳名向你挥手,你上不上这艘船?

必须的!我怀着一种莫名的兴奋,迫不及待地挤上了这艘船。

其实,这艘船是刚建立不久的一个微信群,叫“老街记忆”。老街不长,像一段猪大肠被随意丢弃在官渡河畔,老街不大,正好装下八十几个孩子的童年。

这艘船的船长——群主,是在后街长大的阿伟。微信群建立后,曾住在中街的六号子就说,阿伟真是不得了,竟以这种方式把分散了几十年的儿时伙伴又重新聚集到了一起。说完还不忘在文尾点了一个大大的赞,同时提议“船员”们把昵称改成真实姓名或小时候的称呼,不然,已离开老街二十几年的他,有些儿时伙伴还真的记不起来了。

说起老街,我曾在一篇文章中描述过它:老街的布局像一头即将死去的野猪,瘦骨嶙峋却又风情万种。以老街为脊,从供销社通往国营酒厂的那条街道是它的两只后腿,区公所通向匡家道道儿的那条街道是它的两个前肢,脊椎两侧深深浅浅穿屋而过的巷子是它的肋骨,长长的尾巴无力地耷拉在白山坪,颈部在下街刘家馆子门口,艰难地转了一个弯,狰狞的猪头就朝着大桥的方向直挺着,两只獠牙磨损得特别厉害,一只绕过小学指向关门岩的方向,一只顺着大桥指向中学的方向,周围是大片大片的稻田……

老街,我记得她所有的模样!那又怎样呢?参加工作后,特别是父母离世后,我极少回老街,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甚至某个人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会让我触景伤情得特别厉害。明明知道“近乡情更怯”,却又偏偏放不下,这也是我急切地登上这艘“船”的一个重要原因。

船舱里关于老街的话题不绝于耳,甚至有人直呼起某人的绰号来。这一呼唤,“老街记忆”里更是人声鼎沸。

呵呵,冒烟儿出来了。冒烟儿?毛婴儿?我确实想象不到他与冒烟儿有什么关联,应该是叫毛婴儿吧,也许是出生时体型较大像一个毛娃娃,便毛婴儿毛婴儿地叫到现在。

上街的出口正对着他家大门,旁边一条细窄向上的梯道通向白山坪,两条路的交汇处留有一个空坝,十岁左右的毛婴儿便把一副自制的简易克朗球球台支在这个空地上,一局一角钱地做起生意来。球桌上洒了一层滑石粉,上面放着一些象棋,再用一个相对大一点的象棋作母球去撞击其它棋子,使其落袋。现在我记不起具体的玩法和规则了,但玩克朗球成了当时老街上的一种时髦,也成了现在一种难以磨灭的记忆。

哈哈,五号子出来了,就是中街六号子的哥哥。他们兄弟姐妹有八个,前面三个我记不起是怎么称呼的,从老四开始,分别叫四号子、五号子、六号子、七号子和八女丫子,这样叫得久了,倒忘记他们的本名了。

四号子和五号子两兄弟炸鱼在老街堪称一绝。那时候,官渡河河水丰盈,有浅滩、有激流、有深潭,河水依着老街一绕,便绕出无限风情,站在大桥上就能清晰看见成群的桃花鱼、白条鱼在水中嬉戏。特别是雨过天晴,河水渐清的时候,就有人穿过匡家道道儿到河边去钓鱼、网鱼、电鱼,或把墨水瓶里装上炸药和雷管做成“炸弹”去炸鱼。

记得有一次,父亲陪着母亲去县城检查身体,便请来一个腿脚不便的远房爷爷来照看我们三兄弟,远房爷爷怎能看管得住我们。父母前脚一走,后脚我们就把家里的废旧电线找出来,一根一根地连接上,再用绝缘胶布把连接处包好,电线裸露的两头分别拴在一个摘木子(乌桕籽)用的铁钩和一根竹竿上,这样,一个简易的电鱼器就做成了。再约上几个小伙伴一起到小河里去电鱼。春娃在拉扯电线的过程中,无意中碰到了电线的接头,当即便直挺挺地倒在了河边的沙滩上,他一边挣扎一边呼救,我们还以为他在恶作剧。后来见他不像是在演戏,我们便慌忙火急跑去取挂在高高电线上那个带竹柄的铁钩,可怎么也够不着那个钩子了,生生忘记了当时挂那个铁钩是坐着“马马肩”才挂上去的。好在经过一番挣扎后,春娃自己甩脱了手中的电线,才侥幸逃过一劫。

一场危险刚过,另一种恐怖接踵而至。当我们收拾好电线、铁钩和竹竿,朝着小河的上游走去,准备找一处更适合电鱼的水域时,迎面走来一个大人,他看见我们手中的电鱼工具时,便大声吼道,你们还敢电鱼!前面就有人电鱼被触死了。我们匆匆跑到出事的地方,河边的一块木板上停放着那个被电触死的人,他赤裸着上身,腹腔深陷,嘴巴大大地张开着,像是要呼喊什么,旁边坐着一个女人,哭得天昏地暗。这情景看得我们几个心惊胆战,拿着电鱼的工具落荒而逃。

四号子和五号子去炸鱼绝不会空手而归。他们最擅长的是“炸滩”,就是在水流很急的浅滩上炸鱼。他们把装在墨水瓶里的雷管用刀削去一截,把插在雷管中的导火线也剪到最短限度,再填上炸药,用泥巴封口,只露出导火线点点一个头。他们在河边边走边看,待时机成熟,四号子便把导火线点燃,以最快的速度把手中的“炸弹”投进激流中,入水即炸,我们也叫它“落水炮”。一声炮响,河水顿时被炸起一股高高的水柱,水柱落下,白亮亮的鱼便顺着水流急急往下淌,这时五号子站在下游的河水中间,拿着自制的渔网不停地舀着鱼,舀得盆满钵满。

后来,随着禁渔令的深入实施和人们思想意识的不断提高,电鱼、炸鱼的事,在官渡河早已绝迹。

嘻嘻,片片也出来了。那时他家有大量的小人书,被他藏在床下一个大木箱中,我们叫它画本儿。放暑假后,片片在家门口支上一块门板,把《鸡毛信》《渡江侦察记》《铁桥三传奇》《地雷战》等上百本的画本儿,一丝不苟地摆在上面,两分钱一本租给别人看。后来,他划拉的画本儿越来越多,便在靠近书摊的墙壁上,横向钉上几颗铁钉,中间拉上一些细麻绳,再用夹子把画本儿一本一本地夹在上面,风一吹,一壁破旧的墙面如跳跃的五线谱,分外耀眼。那时我也有一抽屉至少五十本画本儿,片片想尽办法从我那儿借走,然后摆在门板上租给别人看。男孩天生都有一种英雄主义情结,所以我对《铁道游击队》那本画本儿情有独钟,珍爱有加。片片几次来借或者换我都没同意。后来,他用五分钱一支的冰糕作条件,借走了《铁道游击队》,说第二天就还给我。第二天我去拿画本儿时,他竟然说丢了。那怎么能行!我又吵又闹,急得差点儿流出了眼泪。片片被我吵闹得招架不住,同时还怕影响他的生意,最后以赔一角钱,外加一支冰糕平息了此事。后来在他的书摊上,我又分明看见了那本《铁道游击队》画本儿,只是写有我名字的扉页,被片片巧妙地撕掉了,好长时间我从他家门前经过时,我都不理他,对他书摊上的画本儿更是不屑一顾。

但不管怎样,看画本儿的时光让我们单调的童年生活变得鲜活和丰富起来,分班打仗时,都按画本儿中的故事情节和人物来设计,姓李的叫“李向阳”,姓杨的叫“杨威”,姓张的叫“张嘎子”,姓潘的叫“潘冬子”,姓胡的叫“胡汉三”,但我实在不知道上街王麻子是怎么被人称为“栾平”的?但我相信一定与画本儿有关。

二娃、三胖、猪儿、麻老虎几位老小子,还有小娟、小珍、燕子几位资深美女在群里聊得很活跃,都感叹着青春易逝、时光易老,那些抓鱼捉虾、偷鸡摸狗、跳绳躲猫猫的趣事仿佛就在昨天,怎么突然间就大了老了。

聊着聊着,怎么聊到了不是在老街长大的海娃身上。三十年前,海娃在老街的邮局工作,那时他十七八岁吧,和我年龄相仿,加上邮局和我家门对门,自然而然就玩到了一起。海娃年纪轻轻,眉头的皱纹却很深,他一低头一皱眉,额头的“川”字里能夹住一支铅笔。

每天早上海娃都很准时去车站接邮包,然后用板车将邮包拉回邮局,再按贴在墙壁上的征订花名册进行分发。他只负责老街邮件的发送工作,其他相对较远乡镇的报刊、杂志、电报、信件,他以每月五十元钱包给一个乡下投递员帮忙去完成。当然,接邮包也有误车的时候,当天早上,海娃因头晚熬夜太深,没有准时起床,误了从县城经官渡去河梁的班车,只有下午等班车从河梁返回时,才能取到邮包,所有邮件也只能等第二天和第二批邮件一起分发。海娃一上午就送完老街所有的报刊和信件,下午便和供销社、粮站、食品站那些收入较高的人去打桌球,十元一局的输赢在当时绝对可以让一个人“伤筋动骨”,但海娃总是输少赢多。他说他每月工资不到一百块,却要豪迈地给出一半,不赢点儿钱,怎么给工人付工资?打完桌球后,晚上便和打桌球的人一起去下街刘家饭馆里喝酒,很晚了,还能听见他吼着“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的歌曲毫无顾忌地用力打开邮局大门那把带铁链的锁。

后来我当兵去了东北,退伍回到老街时,海娃已经调到其他地方工作去了,我们再无联系。再后来,我们在县城的大街上偶尔碰着了几次,每次他都会递一支烟过来,并说道,你读书时送给我“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那几个字我依然记得。我只是笑笑便走了,时间给我们曾经的友谊涂上了一层漠然。可就在前几天,突然听说他因脑溢血去世了,刚满五十岁呀,很年轻的年纪!

听到这个消息后,喧闹的“老街记忆”沉寂了。良久,有人提议:我们老街坊聚一聚吧。

好呀!好呀!响应者众多。

是的,是该聚一聚。很多儿时伙伴都不在老街了,但我相信在老街一起长大的我们那份情还在,就像“老街记忆”在与不在,记忆都守在那永恒里了。

作者简介:尹君,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重庆市金融作协理事、巫山县作协理事,现供职于农行重庆巫山支行。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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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朱阳夏责编:陈泰湧审核:冯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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