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浓浅红到深红

本文转自：开封日报

王树贵

到朋友的园子里玩。这个园子很杂，连南方的木瓜树都有，南瓜、冬瓜、西瓜滚了一地，金针花开得到处都是……自由、野性、蓬勃，让我一下子想到老家菜园，想到秋天变红的那些瓜果蔬菜，那片秋红雪藏在我的记忆里。

最难相遇的秋红是癞葡萄。许多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有人自以为是叫它苦瓜。这个癞葡萄就挂在童年的菜园笆上。芦柴编的菜园笆，作用本是阻挡鸡鸭糟蹋蔬菜。看不得菜园笆闲，主妇们会点下几棵癞葡萄籽，等它长大，给孩子们解馋。季节由夏而秋，癞葡萄由绿油油变黄澄澄，表面疙里疙瘩，外形椭圆。成熟的癞葡萄安详富态，像一个蜷缩着的小刺猬。

吃癞葡萄实在是美妙的过程，剥开外壳，露出猩红的籽，比南瓜籽略大，裹着厚厚的肥嘟嘟的果肉，捏一颗抿进嘴里，甜，蜜一样的甜。我童年最奢侈、最像样的水果，就挂在门前的菜园笆上，日日看着，由青碧到橙红，再到红得像一只透明的红灯笼，每一丝变化都看在眼里，清清楚楚，这样看熟的果子吃起来才香。我离开家乡以后，几乎很难再见到它。最神奇的秋红当属小金瓜。门前场院，院边菜地，借着菜地里的泥巴，借着场院上空横拉竖拉的晾衣绳，母亲会顺势长些小金瓜。小金瓜泼皮，给它一点泥，给它几根绳，它在上面舒展藤蔓，安顿好自己，就开始孕育儿女。

小金瓜极像微型的南瓜，小巧、富态，但不能吃。这瓜神奇可以在上面刻字刻画。在瓜很小的时候刻上去，让字画和瓜一起长，长出的纹痕像模子拓上去的，非常好看。如果字画的寓意再好，那更美啦。我们在小金瓜上刻过福字、画过莲花，等秋天瓜藤萎了，摘下带字画的小金瓜放在条柜上。很多人来我们家看，种子流传四方。

最新知的秋红是秋葵之红。一度以为，秋葵就是饭店里端上来的那种绿油油的，凉拌清炒都可以。虽说健康，我不太喜欢吃，黏液不舒服。在朋友的园子里，我第一次看到秋风中红得坚韧的秋葵，一个个像大号瓜子，边缘还有黑线，又像鸟的喙。知道红秋葵有保护视力、润养肠道的功效后，每逢红秋葵上市，我都要买一些试着做。

最寻常的秋红，就是那些扁豆、玉米、茄子等织成的秋天云霞，它们把秋天点燃，明亮而温暖。秋扁豆爬上院墙，先是开着紫色的花，如小孩子的眼睛闪啊闪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嘟噜一嘟噜的紫扁豆挂出来了，摘了烧肉，好吃。吃不完，焯水做扁豆干，冬天烧肉更好吃。“宁吃扁豆，不吃肉。”栽豆原为看花，因为有这架红扁豆，我学会了好几个菜。本地的紫茄子多狭长，西北等地的紫茄子多圆球状。我喜欢狭长的，轻灵好看。紫玉米呢，甜糯，很好吃。物以稀为贵，它比黄玉米价格贵了一倍多。

这些寻常之物，虽说夏天也能看见，但秋天的它们味道与夏天有区别，更甘醇，那是季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