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原是航空标识树

2018年4月，原下城区有关部门邀请我参加研讨《文化地图》，我曾提出建议，可否在地图上“打铁关”的位置增加一个航空标识树。

二十多年前，我与父亲路过打铁关，见到一棵倚墙兀立、直径约一米、高五米多的枯死老樟树。父亲说，不要小看它，这是一棵原笕桥航校的航空标识树。

父亲的表姐夫曾经在笕桥航校工作，这棵树的“战功”是他讲给父亲的。

笕桥航校建立于1931年春，曾被誉为“中国空军的摇篮”。

1937年8月14日，笕桥航校飞行员高志航等人驾机与日机空战大获其胜。文史学者徐清祥在《杭州往事》中，也记载了这件往事：“八月十四日，杭州下着毛毛雨，云高约3000米，能见度为500米，下午一时三十分敌（日）九架轰炸机向杭州方向飞来，笕桥航校迅即出动战机上天迎敌，一入云层便奋勇杀敌，击落敌机三架，其余敌机仓皇逃窜。”

在总结这次获胜的原因时，战技卓越是克敌制胜的重要因素；再者，这也和平时严格训练密不可分——飞机起降时，只要见到这棵航空标识树，就知道这是笕桥机场的方向。

讲述过这段鲜为人知的往事后，几位感兴趣的同志与我一起来到打铁关的枯樟树下。枯樟树现在地铁一号线打铁关站B出口北侧，高大的枯树披上了藤蔓。树下立了一块“枯木逢春”的碑石，碑文刻着——

杭城古河之阳有木，名香樟者，年逾五百岁。盖因破土损其根茎者，卒。

前八载（2005年），“六五”环境日，环保志愿者与护绿使者，植络石藤于樟下。翌年，繁茂绿枝满盖枯木，成古树迎春之状。其花繁卓绝、荫绿锦绣之势，沁人心脾，而杭之美为尽在矣。

诚感“藤司令”护绿之倡导，犹乘“四边三化”之势，宣环保生态之念，树正本清源之容，养明朗浩然之气。是为记。二〇一三年三月。

为枯樟树立碑是一件大好事，不致枯树随意毁弃。但读罢碑文，感到有些不足。其一，没有标明该枯樟树的“前生”；其二，由于立碑人不知枯樟曾是航空标识树，故碑中只字未提。

为了进一步了解清楚这棵枯樟树，近日我又查阅了《艮山门外话桑麻》《武林乡音》等书籍。

在《武林乡音》“打铁关”一节中，有如下描述：夏墅庙南面有好多大樟树……现在地铁一号线打铁关B出口北面，至今还有一棵枯死的大樟树，就是夏墅庙前众多大树中唯一留下来的，已成为打铁关老年人心中的标志记忆。旧时每年正月初一，也有提前到年三十来烧头香的，每年七月初一和七月三十日，老村民都会聚到大树旁，朝着夏墅庙点香和蜡烛，以示纪念。

看来这棵枯樟树是古代夏墅庙的遗存。至于此樟树枯于何时？只能是口口相传了。杭州笕桥抗战纪念馆馆长高建法是土生土长的笕桥人，他告诉我，打铁关的枯树是有名的，他很小的时候就见到了。

对于夏墅庙枯樟树曾是笕桥航校航空标识树一事，我又向杭州市政协文史委原副主任王其煌先生请教。他告诉我，旧时打铁关一带是一望平畴的农田，这棵树凌空兀立在平地上，为笕桥航校作航空标识树，是完全有道理的。

杭州真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它的一山一水、一砖一石、一草一木，甚至连一棵枯树都有它“前生”“后世”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