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年夜饭

本文转自：南昌日报

最忆年夜饭

钟正和（上海）

对于上了点岁数的人来说，一年中最重要、最喜庆的是年夜饭，是每个新年前的重头戏。

时光流转到上世纪，除夕前半个多月的乡村，浓浓的年味已溢满每个角落。所谓“吃在年三十，穿在年初一”，尽管当时生活水平低下，物资也比较匮乏，但作为一年中的重头戏，除夕夜那满满一桌年菜还是少不了的。亦因此，年前最忙碌的要数各家主妇。

女人们围在井边，将鸡鸭鱼肉、水果蔬菜等洗个不停。即便手被水浸得通红，大家脸上仍满是为迎接新年所绽开的笑容。古朴屋檐下，由她们亲手拾掇腌制的鱼、鸡、鸭，日渐丰盛起来，昭示着年的即将到来。

其实腊月廿三一过，主妇们便愈发忙碌起来，几乎天天往镇上菜市场跑，鸡鸭鱼肉、各类干货、带泥的韭芽、大个的茨菇……精心挑选最好的食材。还会拉出家里的大缸，淘洗浸泡糯米，着手准备工作。

除夕夜的前三天，院门开开关关更为频繁。巷子里家家户户的砧板，都在“噔噔噔”地剁肉、切菜，预制年夜菜肴的半成品。那格外动听的声音，也使得在街巷间窜进窜出、不时摔个鞭炮热闹一下的娃娃们，嗅出“将要过年”的味道，时不时缠住长辈问一句：“年三十晚弄点啥吃？”

几十年前，像全鸡全鸭、整鱼整蹄是我们那年夜饭必备的主菜，其中，最要紧的是买一条寓意年年有余的鲜鱼。而由于这顿饭非常重要，在菜品做法上，当然极尽烹饪之能事，工序怎么繁琐、味道怎么厚重，就怎么做。

等到年三十当日，室外虽是北风呼啸，屋内却热气弥漫，香气扑鼻。灶间里炉火烧得旺，砂锅中煮着肉，铁锅里煎着鱼，一旁的煤炉上则摊着蛋饺……弥散于家中的吃食香气诱得我们这些孩子们不断吞咽口水，再也顾不上到外边疯玩，而是像一群馋猫，围着灶台打转，帮着大人们做家务、打杂差。长辈们则会心一笑，用筷子夹些边角料，塞到我们嘴里解馋。只是有一个规矩，凡是已装了盆的熟菜，绝对不能碰，否则就拿不着压岁钱了。

天渐渐暗下来。“吃年夜饭喽！”但闻外婆一声喜气洋洋的呼唤，被各种吃食香气折磨了一下午的孩子们，终于熬到了开席那刻。于浓浓夜色里，全家人齐齐整整地围坐在一起。大人们和和睦睦，互相说着话，觥筹交错；孩子们则急急忙忙挑着爱吃的菜，不亦乐乎。

暖锅登场得比较晚，热气直冒的锅里，肉丸、鱼丸、蛋饺、鸡片、菌菇等食材在沸汤中翻腾，发出“噗、噗、噗”的响声，伴着屋外此起彼伏、连绵不断的鞭炮声，将年的氛围推向了最高潮。

时光荏苒，似乎只是弹指一挥间，岁月的更迭已变幻了许多人和事。在家庭越来越趋于小型化的现在，全家老少几代同堂，和和睦睦吃顿团圆饭的场景已愈来愈少见。唯一不变的，是对儿时年夜饭那满溢着浓浓亲情的深深眷恋与无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