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生的第一本文集

本文转自：厦门日报

金塔

上世纪90年代初，我上了初中，开始做着作家梦。那时我订了一份《中学生周报》，就按照报社地址，投了习作《失信的诺言》。临近期末，一天早上，语文老师吴仁良走了进来，他拿出《中学生周报》，说要给大家朗读一篇好文章。那是一篇在春天里怀念母亲的文章，吴老师深情地朗读着，教室里静悄悄，好多女生掉眼泪，几位男生也眼眶红红。朗读完毕，吴老师才说，这是我们班金塔同学发表的文章。五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我，目光里是满满的同情和欣赏。课后很多同学都来关心我，让我感受到了温暖。作家梦，在不经意间发芽了。

那时我们都在学校寄宿。我从每周30元的生活费中，挤出几元钱，坚持买《读者》《小小说选刊》等杂志来看。暑假来临，我下到九溪抓螃蟹卖，积攒了几百元钱，除交学费外，我给自己买了第一部中国名著《红楼梦》、第一本世界名著《简·爱》，还有其他作家的散文集。书籍给我打开了一扇看世界的窗，但也让我变得多愁善感。曾有一段时间，我写了好多伤感的文字，脸上长满了青春痘，留下了一个个疤痕，俨然是失意的“文学少年”。我把习作主动拿给吴老师看，他认真地指出了我文字上的不足，并给予修改。他安慰我道：“不幸虽然带给你痛苦，但少年家该阳光向上才是。”我点点头，终于有了笑容。有一天，他把我叫到办公室，说：“咱出个文集吧，我把你发表的和那些写得好的文章都整理了一下。”我这才知道，吴老师已经一篇篇地帮我修改、誊抄好了，因为我的书写有点潦草，打字的工人识别有困难。

初三的下学期，文稿全部整理好了，吴老师那工整的钢笔字，透着墨水的芳香。我曾学过画，便自己画了一个封面：一个母亲牵着一个孩子在水边行走。“就取名‘涉水集’吧。”吴老师帮我把文集名定了下来，美术老师郑艺川帮我题了名。很快，文集就“出”了；很快，大家都知道我了，都说我是学校的第一个“校园作家”。我捧着散发着油墨香的文集，泪光之中，作家梦第一次开了花。

后来，我初中毕业了，升入了高中，总喜欢在周末晚上写，特别是冬天，北风从九溪刮来，村子边的马尾松林瑟瑟有声，我在灯下写着稚嫩的文字，写了一本又一本青春日记，也陆续发表了不少习作。大学的专业我选择了中文，写了一些小说，渴望在大学时代能够成名，但仅在《厦门文学》上发表过一篇小说。工作后，琐碎牵绊，我放下了笔。吴老师在《涉水集》序言里写道：“希望金塔永葆持之以恒的精神，和甘于寂寞的耐力，往文学河流的更深处跋涉。”我愧对吴老师的期望了。

作家梦经不起岁月的沧桑，《涉水集》已经发黄。冬日的暖阳，从南边的大窗户洒了进来。上高中的女儿翻起它，惊讶地道：“老爸，没想到你曾经是‘作家’呢！”我笑了笑，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个长着青春痘的“文学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