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付出，而珍爱

本文转自：厦门日报

暗香疏影

翻出一件短袖毛衫，已微微起球，但是我还是满心欢喜地穿上了。要是换了别的衣服，起球了，我一定淘汰它。那为什么唯独珍爱这件呢？是因为这件白色毛衫的领口，我亲手绣了一圈卷线玫瑰。立体粉色的小玫瑰在淡绿的枝蔓上开放，如一圈新鲜的花环绕在白色毛衫的领口。

当年我痴迷于法式刺绣，买了很多刺绣的书，搜集了许多教学视频，慢慢地自学。稍有成果后，我就在这件白色毛衫上试手。设计图样，选色配线，一针一线，花了不少工夫才绣出来。许多年后的今天，穿上它，我依旧心生欢喜。我想，就是因为付出了心思和劳力，才会有这份珍爱。

家乡黄灿灿的稻田，还有结满红果的橘子园，常常会无端地闯入我的梦境。我问自己为什么总是梦到它们？我想，那是由于我曾在那里劳动，留下了童年最欢乐的时光。

小学时，每个学期都会放两周“农忙假”。农历三月，是插秧季，全校师生都放假，回家帮忙干农活。雨季过后，秧苗长势飞快，要及时分插在水田里。整个村庄的老老少少，都忙着拔秧插秧。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秧苗的清香，而一望无际的水田，如同巨大的镜子，映着白云蓝天。孩子们戴上斗笠，脚踩泥巴，在大人的指导下，弯着腰，将一小簇一小簇秧苗插在田间。偶尔抬头一看，爸妈插得很整齐，而我们插得歪歪斜斜的。不过也没啥，赶忙继续插，跟上爸妈的节奏。一天下来，很是辛苦，可看着一簇簇秧苗立在水田间，碧绿而充满生机，我们都非常有成就感。秋季十月间，稻谷沉甸甸的，乡村变成了金色的海洋。秋风吹过，金色的稻浪起伏荡漾到学校的操场边。这时又要放“农忙假”了。秋天的稻田不再是水汪汪的，土地变得干燥且柔软。我们学着挥动镰刀，一捆一捆地将稻谷割下。弯腰累了，便收起镰刀，站在田间的打谷机旁，呼呼地踩着打谷机，看着饱满的稻谷在打谷机里纷飞又落下，累并快乐着。疲倦了，就躺在稻草堆里，嬉笑打闹一番。晚餐是新米蒸饭，或新米熬粥。那粒粒芬芳的米饭，和黏稠洁白的米粥，是最家常的美味。我们从辛苦的劳作中，领悟了书中“粒粒皆辛苦”的道理。

稻谷收割完，就是橘子红的时候，橘子林里便热闹起来，家家扛上木梯，提上竹篓，为橘子丰收再次忙碌。那才挑过金灿灿稻谷的竹篓，现在又要盛满橙红的橘子。孩子们身子轻巧，常常被指派摘最高处的红橘，遇到大而甜的，刚摘下，就入了我们的口。傍晚，日落西山，一筐筐的红橘从林子里挑出，我们在队伍的后面追打嬉闹，嘴里都是橘子甜蜜的味道。

如今，我会时常想念儿时米粥的清香，橘子的甜美。这些记忆，如同我领口的玫瑰，最是深刻——那些付出过辛苦劳动的所得，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