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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之乱,神州陆沉,北方人士纷纷南逃避祸,有两个人却坚定地往北走,立志成为拯救乱世的“逆行者”,一位是刘琨,一位就是本文要说的祖逖。
关于祖逖的“闻鸡起舞”“击楫中流”这些励志豪迈的事迹,国人大多知道。不过,祖逖的结局却并不好。
他是壮志未酬、抑郁而终的。
他去世之前的情况是,跟羯贼石勒握手言和,同时失去了朝廷的信任。
后来,他的弟弟祖约虽然立下一些功劳,但还是向朝廷磨刀霍霍掀起了叛乱,最终走投无路投靠了石勒。
结果,石勒将祖氏全族一百多人全部诛杀。
“勒以祖约不忠于本朝,诛之,及其诸子至亲属百余人。”——《晋书石勒载记》
当年披肝沥胆、矢志北伐的祖逖,最后竟是这样一个结局,还搭上了全族人的性命。
正如后世李白写的诗:
刘琨与祖逖,起舞鸡鸣晨。
虽有匡济心,终为乐祸人!
祖逖,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事实上,祖逖北伐并非理想中的轰轰烈烈,而是遇到了想象不到的各种困难,很多问题连祖逖本人都始料未及。
01、北伐后勤的一穷二白
要北伐中原,首先要有兵、有粮和有军饷吧?
后世跟祖逖一样有光复中原志向的岳飞,根据宋人的记载,朝廷给他每个月的供给是“岳侯军月用钱五十六万缗,米七万余石”。
祖逖的后勤困难比岳飞要大得多。
晋元帝对于祖逖北伐是支持的。
不过,由于朝廷草创不久,自己这个皇帝匹马渡江,还是王氏兄弟等勋贵加上江东士族拥戴推举的,可支配的资源实在不多,皇家也没多少余粮,只拨给了祖逖一千人的粮食、三千匹布,剩下的兵器、部队,让祖逖自己想办法解决。
帝乃以逖为奋威将军、豫州刺史,给千人禀,布三千匹,不给铠仗,使自招募。——《晋书祖逖传》
可以看得出来,祖逖这点补给,跟岳飞待遇比起来,简直九牛一毛。
但祖逖面对的却是同样强大的外族敌人。
皇帝唯一比较支持的就是给了祖逖一个封号“以逖为奋威将军、豫州刺史”,算是给了点政策,让你自己去发展吧。
祖逖有着克服困难的信心和勇气,他自己招募了流民两千多人,义无反顾地赶赴北方自力更生、力挽狂澜!
从京口渡江北去的时候,他击楫而誓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
意气风发,辞色慷慨,把那些追随他的人都感动得不轻。
02、山头林立的流民帅
祖逖在给皇帝的上书中认为,北方沦陷是八王之乱自相残杀内耗造成的,中原人民都在期盼朝廷派遣有能力的统帅,只要振臂一呼,就会有万众相应,豪杰们必然望风归附。
届时收复中原就如拾草芥一般容易!
这种说法跟后世的岳飞何其相似。
当初的设想确实是相当美好的。但是,当祖逖真的到了河南一带,却发现当地的流民帅都在拥兵自重,面对他的招抚,几乎没人理他,更不可能来主动归顺。
为什么会这样呢?其实里面有个很乌龙的问题。
这些流民帅也各有封号。比如张平称豫州刺史,陈川称陈留太守,樊雅为谯郡太守。有些是自封的,有些则是朝廷封的。
其中张平的头衔就是豫州刺史,这不是跟祖逖的官位重合了吗?
只不过,张平的头衔是朝廷的北中郎将刘演给封的。一个北中郎将能封流民帅豫州刺史吗?显然没这个权力。
但这些流民帅鼠目寸光,根本不会考虑这么多,只会认为:祖逖是来抢他们的地盘和官位的。
他们对祖逖总体采取敌视态度,祖逖有一次遭到流民帅樊雅的半夜偷袭,差点丢了性命,还好智勇过人才幸免于难。
为了对付这些山头林立的流民帅,祖逖不得不跟他们明里暗里一番争斗,暴力手段和反间计都用上了,花了老大力气把他们一个个制服。
所以,祖逖到了北方面临的困境,远远不是当初设想的“振臂一呼”那么容易,反而是处处掣肘和陷阱。
03、东晋朝廷的信任危机
祖逖用软硬兼施的各种手段收复了河南一带后,很快遇到了平生最大的对手羯人石勒,也就是后来羯赵的开国皇帝。
石勒虽然整体实力要比祖逖强不少,但主要占据河北地区,在地理位置上处于四战之地,他北方要面对刘琨、王浚联合鲜卑铁骑的进攻;南面要面对祖逖;西面跟匈奴汉国刘氏貌合神离;东面还有王弥、曹嶷的牵制。
石勒面临的形势迫使他只能采取各个击破的战略。
石勒的偏师跟祖逖打仗屡屡落败,祖逖的部队士气正高、又得民心,对石勒来说,祖逖显然是根难啃的硬骨头。
加上这个时候,石勒还没能解决北方问题,无暇南顾,决定对祖逖采取了怀柔手段。
石勒特地派人到祖逖的老家成皋县修缮祖逖母亲的坟墓,还特地安排两户人家守墓,并主动写信告诉祖逖,要求开通互市,进行贸易往来。
曾经遭受流民帅围攻的祖逖,对于石勒的多番示好,不禁心肠一热,进行了友好回应,“赠以方物,修结和好”,并同意开展互市贸易。
这个贸易效果是非常好的,“收利十倍,于是公私丰赡,士马日滋。”双方都尝到了甜头,尤其祖逖军捉襟见肘的财政问题得到了有效解决。
后来,祖逖手下将领童建叛逃石勒,石勒把他斩首,把首级交给祖逖,继续示好。
这样一来,祖逖彻底被石勒的人格征服,不仅派使者报谢,而且以后凡是北方逃过来的人,“逖皆不纳”。
祖逖在不知不觉间,竟然诚心诚意地跟一战杀死过司马氏四十八个王的石勒发展起了亲密友好关系,全然没有意识到这是石勒的采取的计谋。
祖逖,在政治上和战略上实在太天真了,他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祖逖跟石勒貌似关系打得火热,朝廷自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又不好明说,怕搞出叛乱。
结局:郁郁而终,满门被诛
石勒借稳住祖逖的机会,集中全力接连除掉了北方强劲的对手王浚和刘琨。
至此,原本朝廷掌握的幽州和并州地区全部为石勒所占据,黄河以北再也没有抵抗石勒的朝廷势力。
在这个过程中,由于跟石勒保持“友好关系”,祖逖依旧在河南按兵不动,坐视同窗好友、过命之交的刘琨被打败、被杀害。
这下朝廷再也坐不住了,任命戴渊为都督司兖豫并雍冀六州诸军事、司州刺史,出镇合肥。这样在名义上,祖逖要受戴渊的节度。
朝廷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不仅安排戴渊当祖逖的上司,还在战略咽喉驻扎军队来防备他、监视他!
这次任命,令祖逖大失所望,“意甚怏怏,感激发病”,认为自己这么多年披荆斩棘,为朝廷夺取了河南之地,朝廷不仅没有像样的支持,现在还派一个寸功未立的人当自己顶头上司,自己空有一番抱负却无法施展。
事实上呢?刘琨和王浚都已经被石勒除掉了,祖逖已经完全丧失了北伐成功的最佳时机!
这段时期,正好天象上“妖星见于豫州之分”,术士传言说将亡一豫州大将。祖逖比较迷信,认为肯定说的是他,心情更加焦虑、绝望,很快就发病而亡了。
石勒看到祖逖这一强敌没了,再也没有任何顾忌,原来的那些示好本来就是做做戏的嘛!也只有祖逖当真了。
即使祖逖依然在世,石勒也要准备发动进攻了,这本来就是石勒各个击破战略的一部分,也是他的行事风格。
后来恰好祖约向朝廷发动叛乱,被打败后率领全族投奔石勒,石勒自然求之不得,索性给他个痛快,把祖氏全族一百多人全部押到集市上,杀了个人头滚滚。
可见当初,石勒是真心给祖逖修祖坟吗?石勒是真心想跟祖逖发展友好关系吗?
至此答案已全部揭晓。
可怜的祖逖,直到临终还为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耿耿于怀,却没有想到早已中了石勒的“一石二鸟”之计,既解除了祖逖势力的威胁,又离间了祖逖和朝廷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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