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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文汇报 林语尘
第251户业主
与先生领证之后,我们在家人帮助下买房,2023年初住了进去。这是毕业后的第十一年,居住意义上的“北漂”生活终于结束,在两千万居民的巨大城市中,我有了相对安定的一隅,不必再搬来搬去。
晚春的一天,我走进居民楼,倏然,一道黑影穿透暮光,从眼前掠过。抬头一看,楼门厅的天花板上,竟有个燕子窝。我回家的点儿,这位业主也回了,身影在巢口一闪而没。
从前在南方,见的燕子窝大多像个泥碗,敞口朝天,泥巴里乱糟糟混着草秆。那是家燕的窝。北京却是金腰燕更常见些,燕窝像个大肚小口的壶,紧扣在天花板上,建材是纯泥,光洁精致。北京人埋汰家燕,喊它“拙燕儿”,叫金腰燕则是“巧燕儿”。但也有些壶形巢,半截乱、半截整洁,巧了又没完全巧,是金腰燕抢了家燕巢,再加工的“二手房”。
眼前这一个,是纯正的金腰燕自建房,而且显然被业主精心维护着。正是下班时间,门厅人来人往,无人注意高高的天花板。都说燕子会挑有福之家的檐下做窝,住宅楼荣登燕子严选,本楼250户人家,都悄悄地有福了。
说来也巧,写下《雀邻》的时候,我还是租房的北漂一族,与我为邻的麻雀,也租借楼宇间闲置的空调眼。虽然用木皮草茎装修后,那也能变成一个遮风挡雨、温暖舒适的家,但能否长住,并不由己。哪天人家要把空调装上,租客就得搬走。
而我刚刚转变生活方式,定居下来,就遇到了有“固定房产”的新邻居,巧合得有点温馨。三楼走廊的小阳台,恰好能隔着铁栅栏,看见燕窝的开口,从那天起,我常常拎上小望远镜去“串门”。
有形的风
跟家燕那水墨画一般的配色相比,金腰燕其实更符合“小燕子,穿花衣”。它们黑色的羽翼有明显的钢蓝光泽,后颈、后腰各染一片橙黄,肚子则是杂有黑线的浅亚麻色。舒展羽翼,轻快掠过时,就像一缕斑斓的风。
壶形巢的小口紧贴天花板,燕子归巢,翅膀却从不会触顶,总能在最后一瞬完美收住,江流入海般顺滑地钻进去。离巢则似跳水,居高一跃,身体抛坠到半空,双翼忽开,凭空消去重量感,翩然而去。有一回,我眼看燕子在巢沿一脚踩空,却迅速拧身展翅,依旧优雅地飞走了。燕子熟悉空气,好像这天地之间的空白,都是它们羽翼的延伸。
这天,一只大燕子刚走,有个麻雀鬼鬼祟祟冲着燕巢飞去。麻雀和燕子体型相差不大,常常仗着鸟多势众去抢燕子窝,将燕卵、幼雏从窝里推出摔下。好在大燕子没走远,立即察觉异状,尖鸣回防。它像一把风刃横插过来,在麻雀碰到巢之前,凌厉地切断了对方的飞行路线。电光石火、兔起鹘落,眨眼间麻雀已被打跑。燕子威风地在门厅里巡航一圈,飞过我面前时,肚皮几乎蹭到铁栅栏上,又快又近,我猜我也受到了一次警告。
邻居家的儿童
发现燕巢时已是5月下旬,北京的金腰燕,这时该在育雏了。直到5月底,窝里都静悄悄的,但每隔十几分钟,大燕子就会回来一趟。两只通常交替归来,有时马上就走,有时在窝里待几分钟。大约是小鸟刚破壳,还未长出绒羽,家长既要喂食,又要给孩子取暖。
有时能看出飞回的家长含着食物,下颌鼓鼓囊囊。神奇的是,这不影响它们出声,每次进出门厅,大燕子常会叫一声,像在跟孩子打招呼,“爸爸回来啦!”“妈妈出门啦!”那巢里是否有细弱的回应?我耳力不济,在附近麻雀的吵嚷中,怎么也分辨不出。
我担心燕粪会弄脏门厅地面,招致邻里厌恶,总犹豫要不要给物业说一声,在巢下铺个纸板。又怕燕巢原本无人注意,一过明路,反遭不怀好意的人惦记。结果看了半个月,金腰燕竟是很讲卫生的邻居,巢下方始终干干净净。原来大燕子会将雏鸟的排泄物从窝里叼走,带去远处丢掉——那通常是一个圆鼓鼓的包袱,称为“粪囊”。为了保持巢内卫生、避免气味引来捕食者,很多鸟类都有幼雏拉出粪囊、家长“铲屎”的习性。
虽然看不见窝里光景,但能感觉到雏鸟在长大——家长铲屎的频率在提高,进窝的深度却在变浅。迅速成长的小燕子快把泥壶塞满了,家长们索性直接站在巢口喂。我使劲张望,看到黑暗中闪过两张小黄嘴。
六一节过去数天,我终于见到了金腰燕家的儿童。它们已经有了黑白分明的羽毛,开始好奇地探头探脑。每当大燕子回来,小崽们就争先恐后挤到门口,张大嫩黄的嘴、振动身体:“喂我!”“喂我!”但家长自有原则,喂食次序公平,四个儿童发育得也很平均。刚吃饱的燕崽,会在兄弟姐妹间咕涌着掉个头,没有尾羽的秃屁股往外一撅,在巢沿拉一个白白的粪囊。下一秒,家长就闪电般冲过来叼走了。
有一阵,儿童们全都挤到门口看我,把两位家长急得吱吱叫,一个跑回家门口,使劲把崽往里塞,另一个在门厅转圈飞行,甚至专门在我面前悬停——这动作之前也出现过几次,总觉得它在骂我。
挨骂的原因和道歉的诚意
天越来越热,北京罕见地在6月初就飙到40℃高温。大中午出门,看见两个燕子家长在矮楼上歇脚,尾羽的影子顺着白墙,拖下长长两道,像被毒辣的日光晒化了一样。这鬼天气还要不停地捉虫养娃,真不容易啊。
一天下午,我在最热的时候回来,发现两只金腰燕停在三楼小阳台,就落在那片铁栅栏上。猛然间,我想通了它们为何总飞到我面前悬停——那排栅栏晒不着太阳,该是它俩平时歇脚的阴凉地儿。而我偌大一只两脚兽,偏在栅栏里站着,它们不敢停落,只好骂骂咧咧。我却一直没听懂小鸟的怨言,害它们失去舒适区,平添了多少辛苦。
我该把铁栅栏还给它们。但一想,再往后,燕子家的儿童出来学飞,一定也会停在那儿。三楼最近有人家装修,小阳台被当成临时仓库,时常有人,对小鸟来说,其实也不能算安全。
当晚,我趁着月黑风高,把一根冬天刮大风时捡的、1米6左右的长树枝从办公室拖来,探出栅栏外,用铁丝绑好,在人类碰不到的位置制造了落脚点。这树枝形状、粗细都蛮符合鸟体工学,长度也足够燕子全家排排站,要是它们能用上,就算接受我的赔礼道歉了。
第二天傍晚,我来到小阳台,惊喜地发现大燕子已经接受了树枝。它们毫无顾忌地站在树枝上,就在我面前梳理羽毛。我跟燕子的距离,一下缩短到3米,中间隔着一道铁栅栏,双方都很有安全感。
真正的好邻居
这天,我突然发现有三只燕子一起飞了回来,一个落在巢沿喂食,另外两个在门厅里盘旋鸣叫。其中一个,尾巴短短,飞行姿态透着一股手忙脚乱,驭风的本事还未圆熟。这是个燕崽啊!原来最早长成的孩子已经出来学飞了。
大崽虽然出了巢,饭还是要爸妈喂的。家长正给弟弟妹妹塞吃的,它非要凑过去扑腾争宠。家长没理它,喂完窝里的,一扭身就跑。大崽尚未掌握着陆技巧,一头撞到巢边的墙上,才发现抓不住,直接自由落体掉了下去。
巢下方是门厅的角落,瓷砖地,大崽可能摔懵了,半天没能飞出去。俩家长急得跳脚,在它头上炮弹一样地低飞、急鸣,却无法领它脱困。
我把望远镜一撇,正要下去帮忙,就看一个邻居大哥过来了。大哥刚才在门厅接电话,可能注意到大燕子的动静,一边通着话,一边就往那角落走。我的心提到嗓子眼,生怕他伤害小鸟。却只见他弯腰把小燕子捡起来,看一眼,轻描淡写往外一抛,那小笨蛋就扑扇翅膀飞了出去。大哥的电话还继续打着,甚至讲话都没停顿一下。
我在楼上啪啪鼓掌:谢谢大哥,好邻居原来在这儿呢!
毕业
6月18日,邻居家的儿童都出了门,直到傍晚六点多,我才等到它们回来。一、二、三、四,燕崽全都落到我架设的树枝上,衬着白墙,像一幅画。它们喜欢那根树枝!我在铁栅栏里乐得找不着北,幸福得眼眶湿润。
练了一天飞行,刚放学的孩子们欢乐地叽叽喳喳,蓬起浑身新毛,一边梳理一边打闹。两位家长一个落在树枝上,另一个落在巢沿,留意着我,但没阻止孩子待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直到天色渐暗,燕崽才陆续钻回巢里。有一个迟迟不走,蹲在枝头,用黑溜溜的眼睛打量我,舒伸翅膀,扭腰抬脚,做完一套广播体操,方才腾身而起,回家去了。
能欣赏小燕子站树枝的好日子,大约持续了十天。然后,它们就真正长齐飞羽,四散离去,成为广阔天地间独立的飞鸟了。
这天傍晚,燕巢和树枝都空空如也,门厅一片安静。七点多,金腰燕夫妇一前一后回来了。它们已经毫不在意坐在小阳台的我,径直停到树枝上,被酷暑折磨得张嘴呼呼喘气。然后慢慢静下来,进入放松状态,偶尔理羽,发出低低的呢喃。
小燕子离开,约等于人类孩子大学毕业,父母终于得闲,能享受一会儿二人时光了。但这安宁很快就会结束,理论上,这对夫妻马上要生育今年的第二窝,得赶在天气转凉前,将“二胎”孩子们养大。然后,它们会汇入迁徙的大部队,飞向遥远南方。燕巢、树枝和我,则在下一个春天等着。
夕阳下落,余晖漫涨,在那个空空的燕巢下方,也镀上了一条“金腰”。
燕归来
2024年的春天,就比以往多了一个念想,每天进出楼门,都要抬头看一看。
4月3日傍晚回家,头顶忽然响起一声清亮的燕鸣。我猛抬头,燕子一个跳水滑翔,从巢中翩然而下,自我头上飞过。
我的燕子回来啦!
客观地说,这不一定是去年那双燕子。迁徙几乎跨越半个地球,江湖路远,风雨飘摇,有许许多多燕子会消失在长途之中。而人类对小鸟如此脸盲,我并不能将去年的它们和其他燕子区分开。
但这又如何呢?只要归来此地,便是“我的燕子”。风月本无主,有心者得之,会对天地万物“自作多情”,或许正是生而为人的趣味所在。
两只金腰燕相互招呼着,一前一后回巢,又一前一后飞去。它们在楼前的暮色中盘绕,恣意与春风嬉戏。
我如痴如醉看着,被燕羽摩挲过的春风,也温柔地抚过我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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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照生成时间:2024-05-11 08:4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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