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与瑞岩山

本文转自：福州晚报

□史林折枝

戚继光与瑞岩山

戚继光（1528-1588），山东蓬莱人，明代著名军事家、抗倭名将、民族英雄。明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倭寇进犯我东南沿海，戚继光率军入闽追歼。其间，曾驻扎福清。因此，福清大地留下不少有关他的遗迹，最有代表性的是海口镇的瑞岩山，这里是戚继光抗倭的指挥部之一。

瑞岩山的弥勒佛雕像

一

瑞岩山位于福建福清海口镇，古称瑞岩丹洞，后名仙峰岩。因山麓有一元代弥勒佛雕像，后人多称“弥勒岩”。现名乃戚继光命名。

瑞岩山有三十六洞天和七十二景。分前后二岩，前岩为宋宣和年间团栾居士所辟，后岩为明嘉靖年间抗倭名将戚继光发动军士所辟。该山保留宋元明清名人题刻一百多处，篆隶草各体皆备，具有很高的艺术和观赏价值。戚继光的题刻，尤其引人注目。

《福清县志》记载，戚继光在福清抗倭时，“雅志林壑，故伺疆事之隙”，游玩瑞岩山，“聊适逸怀”。他曾写《瑞岩开山记略》立碑于弥勒像左侧。遗憾的是，该文早已失传。

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9月，戚继光再次来到瑞岩山，撰写了《福清瑞岩寺新洞碑》，称这里有三十七洞天胜景。该文详细记载瑞岩山诸景，乃一篇出色的说明文章，文笔精炼。文末云：“……或今昔殊名，或岁久荒没，盖胜虽天造，而亦以人兴。人远则土木颓废，俱不可考也。故曰：‘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碑文落款为“嘉靖四十三年丙寅秋九月，敕镇守福、浙、广东伸威营等处总兵官定远戚继光撰”。

《新洞碑》载：“余（指戚继光）以此一山冠冕，故遂以瑞岩名。”戚继光惊叹于这里的奇山怪石，指示部属沈秉懿、徐仲闲暇开辟新景点，瑞岩山的游览范围因此扩大一倍以上。戚继光兴之所至，还把山南、山北新开辟的景点率意命名为蓬莱峰、醉仙岩、醒心泉、双龙洞、归云洞、冲虚洞等。

戚继光开辟瑞岩山之事，清乾隆《福清县志》载：“戚将军戚继光于山北辟大洞天、宜睡洞、归云洞、振衣台、望阙台诸胜，各有咏题……”

二

《新洞碑》载：“出龙江城，循山而北三里许。山环岩峙，怪状百出。山之麓有涸桥……过桥，有细泉自寺墙下流为丈池，荒芜无取，余葺为流觞所……”瑞岩寺之西，有元代石刻弥勒佛，高数丈，“镌刻颇佳”，“余兴剧时，每集众宾坐于肩乳手腕足膝之上，分韵赋诗，间以歌儿，鳞次高下，传觞而饮……”瑞岩寺之后有一个山洞原名“自在门”，被戚继光改名为“穿云洞”。“寺自方丈后转东，为穿云洞，昔名自在门。”瑞岩寺之后有一亭叫“山光水色亭”，后被戚继光命名为“皆醉亭”。亭后“有独醒石，为皆醉亭解嘲耳”。独醒石上的“独醒石”3个题字苍劲有力、古朴端庄，落款为“孟诸子”。大字高27厘米、宽26.5厘米，款字径5.5厘米。“独醒石”三字是否戚继光的笔迹，历史上有争议。今存福州于山戚公祠内的“独醒石”三字，据说是从瑞岩山拓去的，似可佐证该题刻系戚继光所书。

关于“独醒石”，福清流传一个故事：有一次，戚继光和幕僚到“皆醉亭”附近的一块大石边饮酒作诗。待在海上的倭寇获知，以为戚继光放松警惕，想要偷袭。戚继光不愧久经沙场的名将，对将士说：“既然饮酒作诗，尽管玩乐便是，我自有妙算。”其实，他已暗中命令将士化装成老百姓在集市闲逛，悄悄将刀枪存放在老百姓家里。此时，倭寇从海上登陆，杀向城里。“老百姓”顿时变成了士兵，将其杀得丢盔弃甲。戚继光听到倭寇被歼的消息，更加畅怀豪饮，随后命令士兵拿来纸笔，取众人皆醉唯我独醒之意，写下“独醒石”三字，并将大石取名为“独醒石”。

瑞岩山有一洞“开爽邃寂，形如卧虎，可容二十余人”，戚继光稍加修葺后，感觉此乃“避世者坐炼之区也”，故名归云洞。“内有天成圆石、琢而平之，仅容八人对弈，名曰仙枰。”有一次，戚继光来了兴致，“与诸客成一局，局罢剧饮，私谓是洞盖一山之胜矣。”

三

《福清县志》记载，瑞岩山之冲虚洞“幽深情绝，此其最矣。出洞而西，上振衣台，石磴危悬，登者甚恐，或竟却步。名之振衣，取‘振衣千仞冈’意也”。“振衣千仞冈”为西晋左思《咏史》的诗句。有一次，戚继光诗兴大发，赋《振衣台》五古一首以叹之：“蓬莱有佳人，佩剑游南纪。指顾山海间，徜徉群动里。薄行幽径纡，乱石谁人驱。中有千尺表，乘之临玉虚。拂袖惊长风，浩歌空九衢。飘摇揖王母，如闻环佩裾。幽人保元命，义士轻其躯。雄飞不逾阜，鹏抟九万余。巨翰如可挟，从此谢宸区。”他还在石上刻有楷书“振衣台”3个字，每字径3.8尺，落款为“荣禄大夫戚继光书”。

戚继光对瑞岩山的“桃花洞”颇不以为然。他认为这里只有岩石，根本没有桃花，“实岩也，非洞也，故改之……为飞来岩”，“岩之上，平阔可容数十人坐卧。盖一山极高处，举目四顾，群山开阖，下临绿野，水绕诸村，可以望宸京，名之曰‘望阙台’。”

有一次，戚继光赋《望阙台》七绝一首，以表达自己驰骋沙场、操劳国事的耿耿忠心。诗曰：“十载驱驰海色寒，孤臣于此望宸銮。繁霜尽是心头血，洒向千峰秋叶丹。”他还用楷书将“望阙台”3个字及《望阙台》诗刻在石上。“望阙台”每字径3.8尺。下有“云里帝城双凤阙，雨中春树万人家”楷书，每字径0.5尺，落款为“明大将军戚继光书”。“云里帝城双凤阙，雨中春树万人家”引自唐代诗人王维《奉和圣制从蓬莱向兴庆阁道中留春雨中春望之作应制》，以表达自己“不忘君也”的忠怀。

戚继光从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到浙江抗倭前线，至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荡平福建倭寇，前后刚好10年，故云“十载驱驰海色寒”。此诗虽是登临之作，却概括了他在苍茫海域东征西讨的战斗生涯。当时由于一起抗倭的好友汪道昆被贬，戚继光便把自己叹成离京无助的“孤臣”，时常登上“望阙台”远眺宸京，希望抗倭斗争能得到朝廷的理解和支持。诗中染霜的“秋叶”正是戚继光赤诚之心的真实表白，既表达了他对祖国大好河山的热爱，又袒露出忠于朝廷的情怀。

宜睡洞是瑞岩山又一处胜景。戚继光《宜睡洞》曰：“共爱朝曦好，吾怜夕照斜。听桡归晚渡，看鸟篆晴沙。啸发悲高叶，杯空落断霞。醉衔三尺舞，直欲挽天槎。”他将该诗连同“宜睡洞”3个字刻在洞之左右。《宜睡洞》壮阔、瑰丽，虽以写景为主，却不自觉流露出丝丝悲凉之意，也表达出自己高远的政治抱负。

四

戚继光在《福清瑞岩寺新洞碑》所记录和命名的古今景点有三四十处之多，这是他对福清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的一大贡献。现在瑞岩山虽已成为福清乃至福建的旅游名胜，但戚继光所记述的不少景点已经湮没无闻，实为历史的遗憾。但愿有一天后人能多加研究，并努力予以修复。

数百年来，福清人民为了铭记戚继光在福清的抗倭功绩，在县城和海口镇分别建造了“戚公祠”，又在县城修建了“报功祠”。清乾隆《福清县志·祀典志》载：“戚公祠在县西门内。祀少保戚继光。雍正十二年，知县张廷球重修，春秋祭。一在海口镇龙江书院之左，隆庆元年建，今圮……报功祠在县内。祀中丞汪道昆、少保戚继光。邑人都御史陈仕贤为之记。今圮。”

独醒石

附：

戚继光在瑞岩山

开辟的景点

一流水——

曲水流觞：在山门之右。

一石穴——

仙穴：在石门。

一石门——

石门：在醉仙岩右，两石夹峙如门。

一山泉——

醒心泉：在大洞天之右，四面积石，泉居石隙中，一掬冷然，盖兹山之第一泉也。泉畔有石，状如龟，俗呼“水龟洞”。

三山峰——

三台峰：在义鹿冢之上。蓬莱峰：在窈窕峰之旁。芙蓉峰：在伏狮石之左。

九石头——

伏狮石：在醒心泉之下。

独醒石：在天台洞之顶。施德政《独醒石》曰：“醉石原非醉，醒来岂是醒。远公能说法，只解点头听。”

蹲虎石：在山径之右。谢洛《蹲虎石》曰：“片石皆传虎，浮世喜相伪。市中石亦无，人言日三至。”

雌雄石：在蓬莱峰之侧。

望阙台：在蓬莱峰之南。戚继光、颜廷晖皆有诗为记。欧应昌《登望阙台》曰：“台名望阙耸云间，北极遥看似可攀。自是圣朝多雨露，万重春色万重山。”陈介夫《登望阙台读戚将军诗》曰：“沧海鲸波一旦平，将军曾此拜神京。高牙已落降王胆，片石犹存望阙名。旗鼓说坛应号召，龙蛇笔阵尚纵横。芜然旧勒皆陈迹，蔓草寒烟感慨生。”颜廷晖《登望阙台》曰：“台名望阙耸云间，北极遥看似可攀。自是圣朝多雨露，万重春色万重山。”

飞来岩：在望阙台之下，及台之底石。架空数丈，宛若飞来者，下可坐十数人。

振衣台：在大洞天之上。陈介夫《登振衣台望海》曰：“高台一望俯溟濛，略指方隅认海东。远树半分鳌背雨，危帆低接蜃楼风。云涛浩渺腾青气，烟岛微茫映碧空。最爱川原残照后，落霞孤鹜有无中。”

石屏：在山背之下。

悬石窦：在归云洞之上。

七山洞——

瑞岩大洞天：在飞来石之下。曲蹬数折而行，将至洞分为歧径，左右皆可入，其洞众石环峙，上复有巨石嵌空，宛若石室，可坐百人。

冲虚洞：在大洞天之底，内极窅黑，俗呼“暗洞”。

双龙洞：在伏狮石之右，内圆石如球。

归云洞：在双龙洞后，敞邃亚大洞天，可容数十人。郑履和《归云洞》曰：“洞门闲不住，白云自来去。莫道云无归，云亦知何处。”

小洞：在悬石窦前。

还丹洞：在仙穴之右。

宜睡洞：在醒心泉旁。

第2141期（全文共3799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