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入连与马鼻之战

本文转自：福州晚报

□史林折枝

戚继光入连与马鼻之战

明嘉靖年间，福建倭患连连。其间，戚继光先后两次入闽，指挥对倭作战，而戚家军入闽最后一次激战，是在连江马鼻，也就是这一次，戚继光进入连江。

嘉靖四十二年（1563年），一批倭寇进犯马鼻，虽然只有400余名，但都来自东瀛，是精兵悍将，个个能征善战。他们原是配合平海卫（位于莆田东南）的倭寇攻打福州城的，但途中听说平海卫倭兵大败，便改变路线，退驻马鼻，以观望局势。倭寇到马鼻后，四出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百姓纷纷逃离家园。《连江县志》（民国版）在大事记中是这样记载：明嘉靖“四十二年……倭既犯寿宁、政和，由罗源出北岭，将与平海倭合，及闻平海已定，遂退屯连江之马鼻……”

当时，平海卫战役刚刚平定，但是，接到马鼻倭情，戚继光还是风尘仆仆赶往连江。

戚继光当年匆匆入连，有公私二事。公事，就是布置全歼进驻马鼻的倭寇。私事则与连江一人有关，此人就是连江名宦游琏。戚继光是山东登州蓬莱人，游琏曾在山东登州任6年知府，对戚家人有“提携”之恩。因此，担任戚家军主师之后，戚继光的母亲曾告诉他，如果到福建，一定要代戚家人前往探望恩公。戚继光主军以来，先后两次入闽。第一次入闽，打了两战，一个是宁德的横屿之战，一个是福清的牛田战役。虽然两个战场都在连江周边，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但因浙江倭患告急，打完两战后，戚继光率戚家军匆忙赶往浙江。这次入闽，平海卫战役已定，剩下的马鼻之战，就在连江境内。如果再次错过，势必误了母亲之托。但是，当戚继光来到连江，在县城找到游家时，才知游琏已于7年前过世。戚继光前往城郊游琏墓地祭拜，又出资修墓道、墓亭等，以表达对游大人的怀念和感恩之情。

与此同时，戚继光关注着军情报告。戚继光发现，从前行军打仗，不是在海里，就是在陆地，但马鼻的倭寇却不靠岸，是在离岸数十米远的地方列阵停泊。而马鼻的海况十分独特，一天两潮，两涨两落，涨潮时，汪汪一片海洋，退潮时，黑黑一片滩泥。敌人分陆海两地驻守，彼此呼应。因为人数不多，他们将力量集中在龟山东北侧的玉井村，在玉井村西的横厝村北，分两个点，派兵驻守，让外围形成掎角之势。因龟山东北侧地势狭窄，投入大量力量进攻，兵力根本展不开，更不用说对敌人进行分割围歼。这些倭寇，本来就强悍，将对方逼到背水一仗，对方一定殊死反抗，即使最终取得胜利，我方也会造成大量伤亡。如果用水军攻打，根本摆不开鸳鸯阵势，如果在双方胶着时，一旦退潮，后援力量上不去，前线作战的将士将陷入苦战，伤亡一样很大。

正在苦思克敌良策，据说，戚继光忽然收到一份“抗倭策”。“抗倭策”是一个叫陈第的人所撰，他是位参将，连江本地人，对马鼻的海况十分熟悉。戚继光采纳其中的“泥橇策”，于是，开始设计周密的作战计划。

土橇也称泥橇，俗称“土板”，是马鼻人世代相袭的滩涂劳动生产的代步工具。因此，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在马鼻附近，安营扎寨，秘密训练土橇手。这里隔着一座小山包和一片滩海就是马鼻的龟山。

嘉靖四十二年五月初二，戚家军兵分水陆两路，围攻驻守在马鼻的倭寇。农历初二是大潮，马鼻的满潮时间是11点56分。这天水一上涨，戚家军水军就在海上与倭船对阵，其目的有二，一是牵制船上倭兵，以防对陆地倭兵的增援，二是防止敌人失败后，船上的倭兵借船逃跑。

倭寇的主力在岸上，战斗首先在外围打响，最激烈的就是两个成犄角的敌据点。横厝街内打的是巷战，最后将倭兵逼到横厝里长巷。据说，战后清理战场，巷内倭尸遍地，血肉模糊，后来马鼻人将这条巷称为“倭头巷”。而红石岭战斗，最后集中到岸边，双方激战，血流遍地，染红了地上的岩石，红石岭因此而命名。陆地最大的一场激战，是在百丈崖。百丈崖在玉井村后山，因为下面是倭寇的巢穴，敌人防守得十分严密。外围敌人据点打下后，双方的兵力主要集中在这里。尽管地势狭小，但作战时，戚家军还是摆开了鸳鸯阵。马鼻现在仍在使用的两种物件，一是狼筅，二是堂耙，前者为晒衣用具，后者为劳动工具，这都是明代戚家军鸳鸯阵用的作战武器。

为减少战斗的伤亡，戚家军用数倍于敌人的力量与敌人周旋。打到下午退潮时，将敌人逼到海边。前头大军压境，突出重围已不可能，后头虽然是滩涂，但不远处有自己的船队，可以接应，只有下滩涂退到船上，才有生存的希望。于是，倭寇纷纷下滩涂，戚家军也不追逐，只是在岸边摇旗呐喊。等对方退到半途，才见阵中涌出一批人马，个个身穿盔甲，背插戚家刀，左手握长枪，右手提土橇，身挂串饼，一进入滩涂，便摆开阵势，像成群的骏马，冲向敌人……

战斗开始时，戚家军土橇手一直在阵后，养精蓄锐。饥了饿了，身上有串饼。而倭寇从上午打到下午，又饥又饿，现在又深陷泥滩，早已是疲惫之师，如何经得住戚家土橇军的冲击？不久，戚家军便全歼滩涂上的倭寇。

这次战斗，民国版《连江县志》记载：“少保破倭于百丈岩。岩滨海，倭舟乘潮而入，潮退则数十里外皆泥滓，倭兵驻此弗能及也。少保既于水中设木寨，令不得近……所谓泥乘橇者……泥行如飞。潮退时，使兵各乘其一以制倭。倭不得脱，故歼之。又作饼如博，而穿其中……使兵各系一贯于腰，以为糗糒。”

马鼻之战大获全胜，连江全县一片欢呼，并立碑以记。嘉庆版《连江县志》记“……邑人为勒碑西关外，颂其功。”在马鼻的龟山上，乡人还修建戚公祠，以香火世代敬祀。（全文共2169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