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黑龙江史学双璧

本文转自：黑龙江日报

清代黑龙江史学双璧

《黑龙江外记》《龙沙纪略》

□吴丽华 张港

黑龙江地处我国北疆，康熙二十二年（1683）至光绪三十三年（1907）黑龙江建省，皆属“镇守黑龙江等处地方将军”管辖。其所辖范围北至外兴安岭，西至呼伦、贝尔二湖，东南以松花江为界与吉林相接。因自然气候条件与清廷封禁政策的影响，至嘉庆年间（1796-1820），人口亦仅十余万。人口的稀少进而造成文化的蒙昧，直至清朝末年，黑龙江地区的官修史书依然寥寥，而民间私人修撰的史志文献则首推《龙沙纪略》与《黑龙江外记》。

《龙沙纪略》全书一卷，约成书于雍正十年（1732）之前，具体时间失考。作者方登峄、方式济。方氏父子世居安徽桐城，康熙末年因《南山集》案牵连，流放齐齐哈尔。方登峄在戍地仍手不释卷，首做笔记，名《卜奎杂志》。雍正六年（1728）八月，方登峄病卒于戍所齐齐哈尔。方式济秉承父志，在原书稿基础上加以完善，定名《龙沙纪略》。但可惜未及遇赦，便亦身故，时年42岁。方氏所遗《龙沙纪略》采用笔记体裁，记载其父子亲历亲见之历史沿革、名山大川、民族分布、物产贡赋等内容。既是最早全面记载黑龙江地区史地情况的地方志书，又是颇具史料价值和较高文学价值的笔记体著作。

《黑龙江外记》全书八卷，当成书于嘉庆十一年（1806）之后。作者西清，西林觉罗氏，满洲镶蓝旗人，系雍正朝重臣鄂尔泰的曾孙。西清出身名门，学识渊博，诗文功底深厚，精通满汉语言，兼通蒙古、鄂温克和达斡尔语。嘉庆十一年，西清到齐齐哈尔任银库主事，兼任塾师，参与税收及审理案件。由于工作上的便利，西清在修撰时大量借鉴了黑龙江将军衙门的典籍、公牍、舆图，并参考了《盛京通志》《八旗通志》《大清一统志》等官书。西清还注重实地调查以获得第一手资料，常听村民野老讲地方风土掌故，亦曾因出城考察被蚊虫咬得头如包谷。

《黑龙江外记》的记载详细具体，深入人民，贴近生活。齐齐哈尔并黑龙江山川、建置、城堡、台站、天时、职官、兵防、贡赋、风俗、物产与流徙、谪籍、人物等皆可考见。尤其对黑龙江地区特产的记载，更是其他史记、方志所不及。对于今日研究清朝中期东北地区特别是黑龙江地区的历史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

在时间上，《龙沙纪略》先《黑龙江外记》成书，两书亦颇多关联。

首先，《黑龙江外记》的作者西清并未曾亲见《龙沙纪略》原著，但从《盛京通志》大量间接引用了《龙沙纪略》的语段。如《黑龙江外记》卷五曾提到：“《盛京通志》引《龙沙纪略》云。”又卷六记：“《龙沙纪略》云：‘索伦、达呼尔语音与蒙古稍异，间杂汉语，当是元代军民府之遗。’”而西清对于《龙沙纪略》原著，明确表示“惜未见其全书。”

其次，西清虽推崇《龙沙纪略》，但却“不详何人撰”，对方氏家族的史实也颇多谬误。如在卷七中记载：“方恪敏公观承，未遇时，变姓名为马飞熊，往来齐齐哈尔，左右其父。……余尝见土人家行书一幅，署名桐城方登峄或即公之尊人。闻尝撰《卜奎杂志》一书，惜不传。”现已知方登峄是与其子方式济同时获罪，流放齐齐哈尔的。方观承是方式济之子，其潜赴齐齐哈尔的目的是照料日渐年迈的父祖。但从西清的记述看，只提到方观承的父亲，甚至将方登峄误作方观承之父。

此外，方氏《龙沙纪略》对《黑龙江外记》的纂修有着一定的激励作用。方氏父子以流人身份，在条件极其艰苦的情况下，完成开辟之作，其志可嘉，但史料多有不足，内容亦过于简略。西清任职齐齐哈尔，感于黑龙江的奇异山河、独特的风土人情，在公务之余，立志著述。这其中《龙沙纪略》的只言片语，是西清写作的推动力之一。西清没有看到《龙沙纪略》全书，是有扼腕的，加上《龙沙纪略》也实在是太过简略，因此产生写作的想法。

《龙沙纪略》《黑龙江外记》可称黑龙江清代史学双璧。相同的是，二书皆不记政事，不写大事，多录接近生活的“琐事”，也正因如此，若将两部著作对照详读，则颇多意外之喜。

如火器一端，从《龙沙纪略》到《黑龙江外记》，间隔近百年，西方火器技术日新月异，而两书所记几无变化，甚至雅克萨所获枪炮亦封存如故。再看物产。《龙沙纪略》八物产与《黑龙江外记》八，是两书的看点，最为耐看。耐人寻味的是，两书记载的众多农作物中，原产南美的马铃薯、向日葵、玉米、西红柿这些现在最常见的高产作物，却不见记载。西清也曾说过自己的脑袋让蚊虫咬得如包谷。其以包谷（玉米）比喻，就说明这种作物在京城已经普遍种植，起码西清曾经亲见。鉴于这些作物后来在黑龙江能够大面积种植，我们可以认为这不是气候的制约，而是封禁造成的。另外，老羌谷、老羌白菜，这些经俄罗斯传入的西方品种，在黑龙江得见，而京城所无。

清代黑龙江的地方史志，《龙沙纪略》居开辟之功，《黑龙江外记》达至巅峰，而《卜魁纪略》《黑龙江述略》《龙城旧闻》继之，北疆风华，由是不绝。

【作者单位：齐齐哈尔大学文学与历史文化学院（新闻传播学院），黑龙江省少数民族历史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