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津“赖何乔”背后 有一段荡气回肠的巾帼故事

本文转自：重庆晨报

□欢镜听

重庆市江津区圣泉街道双龙社区境内，有一个圆形的小山堡，像一口倒扣在地上的大铁锅。有一条小路通向山堡，因地形原因，山堡这面看不到山堡对面，这类情形，像极了江南水乡高出地面的石拱桥。山堡虽然平常，地名却非同凡响：赖何乔——一个当地人妇孺皆知的地名。

221年，蜀汉皇帝刘备为报义弟关羽被杀之仇，亲率大军攻打东吴，结果惨败。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夷陵之战”，又称“猇亭之战”。223年春，一路败退的刘备到达白帝城时，已沉疴不起。自知不久于人世的刘备，急召丞相诸葛亮到白帝城托孤。

就在刘备白帝城托孤给诸葛亮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山堡上，一对青年夫妇正在依依惜别。男人姓孟，原是诸葛亮军帐下一名军医，人称“孟郎中”。在一场战斗中，孟郎中膝盖受了箭伤。返回故乡的孟郎中，成了一名乡村医生，娶了当地一贤淑女子为妻，乡人称其孟孃孃。孟郎中听闻夷陵之战蜀军大败，于是想用手中一服中药偏方，为自己曾效忠的蜀汉政权尽一份绵薄之力。那服中药偏方，其实是两种食材：一是猪蹄子，一是黄花菜。黄花菜在中医药典上名为“忘忧草”，与猪蹄相伴，先猛火烧开，后文火慢炖，有安魂、抚惊、定神、解郁等功效，俗称“解忧汤”。

离家时，孟郎中对夫人说，我这一去山高路远，凶险莫测，我们或许再也没有相逢的机会了。孟孃孃泪眼婆娑望着丈夫说：“你效忠国家，我深感欣慰。从明日起，我在小山堡等你。你若活着回来，我为你背药箱，行走乡间治病救人。你若为国捐躯，我的余生，就用你的那服解忧汤专治抑郁人的心病。”

孟郎中前一天刚走，内心刚烈的孟孃孃第二天就开始行动起来。她请石匠在小山堡凿一个石窟，石窟中还凿了一个石棺。当时，丧葬流行的不是“入土为安”而是“安享石窟”，隐含着道家“视死如生”的思想，尤其在巴蜀地区，沿河边山崖之处，多有这类石窟出现。学术界称为汉墓，老百姓则称之“蛮子洞”。不久，石窟凿成，孟孃孃择了一个吉日，将日常生活用品搬入窟内。她环视着幽暗清冷的洞壁，用自嘲的口吻说：“从今往后，我活在这儿，也死在这儿，这儿就是我的生养死葬洞。”

一晃，孟孃孃搬入石窟快7年了，她没有一点关于孟郎中的消息。228年春，诸葛亮率10万大军伐魏，史称“一出祁山”。一天深夜，幽居石窟的孟孃孃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快速逼近小山堡，她点燃火把，钻出洞口，一步一步走上小山堡。只见一名蜀国军士骑着一匹黄马，一只手举着军杖，军杖上挂着一条白幛，白幛上绾着一块木制腰牌，腰牌上写“赖靖国”。孟孃孃知道，有个叫“赖靖国”的男儿捐躯沙场，为蜀国尽忠了。赖靖国战死沙场，埋骨他乡，但蜀军仍派了军士摘下他的腰牌，护送归乡。

孟孃孃伸出手，对军士说：“腰牌给我吧，我来转交，烈士的遗孀与我情同姐妹，安抚工作由我来做。你是军士，尽快回到前线杀敌吧。”军士目不转睛地注视了孟孃孃好一阵，最终解下腰牌，躬身捧给孟孃孃。就在军士转身起步之际，孟孃孃又说：“拜托你一件事，如果碰到我的夫君孟郎中，请告诉他，他的堂客在家乡好得很，不用挂念。”

次日一早，孟孃孃手捧一瓦罐“解忧汤”出现在赖靖国的遗孀赖孃孃面前。不久，她又邀请赖孃孃住进了石窟。

次年（229年）春，诸葛亮率队“三出祁山”，又有一批军士手持绾着腰牌、挂着白幛的军杖奔向蜀国各地，其中，一匹灰色马驹直奔小山堡。这次，孟孃孃也同样出现在军士面前，陪在她身边的还有赖孃孃。这一次，腰牌上的姓名叫“何不畏”，他的遗孀自然叫“何孃孃”。相同的故事，相同的情节，又经历了一遍。那个人称何孃孃的女人，也住进了小山堡下的石窟中。

五年后，诸葛亮率10万蜀军“六出祁山”，与司马懿带领的20万魏军对峙在渭水南。遗憾的是，8个月后，诸葛亮病逝五丈原，蜀军退回国内。这一次，走向小山堡的不再是身着铠甲的军士，而是一个身着缟衣的地方官员。官员命随从打开竹箱，取出一块绾着白幛的腰牌，对孟孃孃说，这个叫“乔敢上”的军士，在“六出祁山”时阵亡，“早就听闻孟孃孃的‘解忧汤’，对阵亡将士的遗孀很有抚慰功效，这块腰牌还望孟孃孃转交。”

孟孃孃接过腰牌，很快乔孃孃也搬到石窟与她们同住。这样一来，面积不大的石窟，陆续住进了赖孃孃、何孃孃、乔孃孃，加上孟孃孃自己，四个女人构成了“赖何乔与孟孃孃”的故事雏形，也为后来这个小山堡得名“赖何乔”埋下了伏笔。

待交接完腰牌后，官员再次命随从打开竹箱，取出一幅地图，问孟孃孃：“军中到处都在传闻你寻找夫君孟郎中，可有此事？”见对方点头认可，官员手指地图上一个叫“沓中”（今甘肃省定西、舟曲、岷县一带）的地方说，大将军姜维继承了丞相诸葛亮的遗志，屯兵沓中，操练兵马，以待时机重振蜀军威风，“你的夫君孟郎中还活着，正在姜维军中效力。”

原来，当年孟郎中顺江乘舟直奔白帝城，找到诸葛亮，态度坚决地要求重返军营，为将士们服务。诸葛亮非常感动，将他留在帐下。从“一出祁山”到“六出祁山”，孟郎中一跛一跛的足迹，遍布每一座蜀国军营。诸葛亮病逝后，他又前往沓中，找到大将军姜维，继续为蜀军效力。

“孟郎中还活着”的消息太过突然，以至于后来的好多天，孟孃孃都处于心神恍惚之中。不过，孟孃孃毕竟是内心刚烈之人，几天后，她缓过神，立刻作出一个决定：要远赴沓中，陪在夫君身边，当孟郎中的助手，抚慰那些受伤的将士们。她对赖孃孃、何孃孃、乔孃孃说：“我去沓中，叫万里寻夫，此生没打算回来。你们不去，留在石窟，可安度余生。你们若随我去，黄沙漫漫，是自讨苦吃。”

短暂沉默后，三个孃孃不说话，却不约而同地做着同一件事：她们开始收拾行李，决心跟随孟孃孃远赴沓中。果真，这一去，她们四人，此生没有一人再回来……

（作者系中国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