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里的苦乐年华

本文转自：衢州日报

吴婷芳

在列车上隔窗远眺，大片大片的稻田染上了金黄色，映衬着蓝天白云，愈发显得光彩耀人。有些稻田里，割稻机在忙碌着。一瞬间，我的记忆弥漫开来，一直弥漫到老家那诉说着悠悠岁月的稻田里。

小时候，老家有成片成片的稻田。金秋十月，稻穗饱满，稻浪翻滚。

农家少闲月，稻谷成熟，人们便要忙着抢收。那时村里没有收割机械，大家都要用镰刀一刀刀将稻子割下，捆绑好运到打谷场，再轮流着使用生产队的脱粒机脱出稻谷。这段时间大家马不停蹄，尽可能早点抢收好，不然碰上天公不作美，稻谷受潮，损失可就大了。

那时我还小，家里没有人带我，母亲只得把我带到田间，让我安静地待在田埂上，再三嘱咐我不可乱走动。刚割完稻子，田里残留的稻茬子特别锋利，一不小心会刺破脚。我只好乖乖坐着，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母亲低首弓背，左手抓起一大把稻子，右手上的镰刀对准稻子根部快速一划，再把割好的稻子往田里一摊，如此往复。小小的我，曾疑心那锃亮的镰刀是否具有神力，私下偷偷拨弄过，总被眼尖的母亲发现，严厉地教训我一通。

在外工作的父亲回来帮忙了几天，就得赶回去上班，祖父祖母基本上不会来我家帮忙，剩下的所有活都得压在母亲身上。为了抢收，母亲只能拖着我，起早贪黑。

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母亲照例让我坐在田埂上，她则趁着月色忙碌起来。她腰间绑着很多用稻草搓成的绳子，下田后，解开一根绳子放在地上，再抱来五六捆稻子，捆成一大捆。捆完整块田后，还得把稻捆用板车推到打谷场。早点去，好占个位，提前将稻子脱粒。生活的重压让三十刚出头的她双鬓如霜染，可她默默做着一切，为的就是家里可以好过些，子女少受生活的苦。

月影如纱，轻轻笼罩着这片土地，隐隐露出母亲朦胧的轮廓，弯着腰，拖着沉重的步伐在田间挪动着。等整块田的稻子都搬运到打谷场，她揉揉酸疼的腰，对着如华若雪的月色，露出一抹微笑，许是笑自己终于抢占了天时，不用担心突如其来的风雨；许是笑自己一个人迎着月色，干完了所有的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稻田里总是能见到母亲忙碌的身影。插秧、拔草、施肥、打农药、收割，她愣是以小小的肩膀支撑起了家。她省吃俭用，供养我读书，又鼓励我勇敢追寻自己的梦想。可是她走得太突然了，突然到我都没有意识到，她就走了，留下一片金黄的稻田。后来那片稻田被征用建了工厂，尽管我努力寻找，也不能发现一点当年的蛛丝马迹。

快到不惑之年，我愈发爱回忆起过往。这不，看着车窗外奔流不息的稻浪，想到了我那勤劳一生的母亲。母亲，你可能不知道，当初那个经常在田埂上凝望的小丫头，从你的点点滴滴中，学会了不抱怨，跌倒了，爬起来继续前行。正如周杰伦在《稻香》中所唱的那样，“跟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