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在四川屠杀6亿人口，这个数据到底怎么来的

关于张献忠的屠杀，清朝官方文献、明朝遗老的作品、大西军将领的作品、各种家谱、西方传教士的日记都有记载，已经被广泛认可。但张献忠屠杀了多少人口目前是有争议的，因为许多记录者都不清楚到底杀了多少人。而《明史·张献忠传》更是记载张献忠杀了6亿人口，这个数据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我们都知道，《明史》是清朝的官修史书。因为清朝是打着为明朝皇帝报仇的旗号入主中原的，而康熙修《明史》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拉拢明朝的遗老，因此清修《明史》十分不客观，对明朝进行了过分的美化，尽量少写明朝历史的阴暗面。反而，明朝留下的《明实录》《国榷》等史料却将明朝的丑陋基本描绘而出，因此，《明史》的许多东西需要我们去注意。

《国榷》：明朝最高水平的私家史学著作

而关于明末清初的历史，《明史》则会过分贬低李自成、张献忠。为什么出现这样的情况呢？原因很简单，《明史》虽然是清朝官方主持编撰的，但是真正编撰的大学士们却都是明朝的遗老。就如同民国时期编撰《清史稿》，其大部分人又基本是清朝遗老，也出现了许多美化清朝的问题。

明末清初，天下大乱，许多明朝遗老记录当时的乱象，其中自然也包括张献忠的屠杀。例如南明兵部职方司郎中欧阳直在《欧阳氏遗书》中说“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定蜀未定”。明朝末期，四川因为饥荒等因素，大量的人口饿死，“大旱大饥大疫，人自相食，存者万分之一”，这是张献忠入川之前的局面。

明朝遗老顾山贞写下了《蜀记》，其中写出了张献忠屠杀的缘由。原来张献忠原本不想屠杀，但是他的手下汪兆龄称“蜀民剽悍，屡抚屡叛，是蜀人负皇上，非皇上负蜀人也。”“依臣愚见，莫若将城内百姓，无分良贱老幼，尽行剿杀。”汪兆麟还献出了计策“立定赏格：凡剁男子手二百余双者，兵加把总，官进一级。剁女子手四百余双者，亦照前列升赏；幼小子女不算功。不如数者，以背叛、怀二心之罪加之。如房屋、榖米烧毁不尽者，其罚如前。如此，将全川成一赤地，土著不能啸聚。即别有觊觎此地者，目击荒烟蔓草，不能久驻。皇上舍之而去，臣等各将兵俱无留恋矣’。”张献忠听后很高兴，大喜曰：“卿真忠臣也。此计甚善”。

明末明朝遗老写的《献贼纪事略》比较完整地记载了张献忠屠杀的资料，十分可贵。根据该文献的记载，张献忠将乡绅、士子、医卜、僧道及各杂流吸引到成都，“聚而歼之”，此次被屠杀者亦达上万人。

关于屠杀的总量，《蜀记》记载：“剿杀百姓，限三月尽复命。可望等星夜前往，每日屠戮四、五城，或七、八城；不过旬日，三十六州县俱己屠完，每一城户口多者千百万、少者亦数百万。”也就是张献忠屠杀了三十六州县，一城多的多达千万户口，少的也有数万万，十分夸张。《献贼纪事略》则记载死者《纪事略》记载：“正月十六日剿杀起，至五月尽回成都，查验功数，男妇不下千余万。”

明朝遗老计六奇的《明季南略》还记载了一次重庆大屠杀：“献忠遂屠重庆，砍手三十余万人，流血有声。”王夫之写的《永历实录》记载“献忠之在蜀也，杀掠尤惨，城邑村野，至数百里无人迹。民逃入深山，不得食而死者委填岸谷；或采草木叶食之，得生者久乃化为野人，裸处林栖，体生白毛，遇人则搏杀之而吮其血。”

实际上，《明史》中关于屠杀6亿人口的资料基本也是从明朝遗老的文献的资料抄过来的，例如明朝遗老叶梦珠的《续编绥寇纪略》就记载了张献忠屠杀了6亿人口。《明史》的原文是这么写的：

“献忠黄面长身虎颔，人号黄虎。性狡谲，嗜杀，一日不杀人，辄悒悒不乐。诡开科取士，集于青羊宫，尽杀之，笔墨成丘冢。坑成都民于中园。杀各卫籍军九十八万。又遣四将军分屠各府县，名草杀。伪官朝会拜伏，呼獒数十下殿，獒所嗅者，引出斩之，名天杀。又创生剥皮法，皮未去而先绝者，刑者抵死。将卒以杀人多少叙功次，共杀男女六万万有奇。”

我根据文笔判断，写这个资料的人应该是明朝的遗老毛奇龄，他也是明史的编撰者之一。毛奇龄自己写过一本《后鉴录》，这本书也记载了张献忠屠杀的事情，而且比《明史》记载得更加详细：

献忠黄而长，身而虎颔，人号黄虎。强不及自成而狡谲过之。性嗜杀，与自成比，较无道难测。……伪官朝会拜伏，呼獒数十入班次，有为獒所嗅者，不忠引出剖其心。……先杀所俘蒙古一千五百人于南门之外，始分兵计杀。凡一兵杀男子一百，授把总女倍之，以手足为记。……会计各路所杀，卫军七十五万有奇兵二十三万有奇，家口不计。……然后捱户杀名，草杀。……岁丙戌元日，命四将军分路草杀。五月，回成都上功疏。平东一路，杀男五千九百八十八万，女九千五百万，抚南一路杀男九千九百六十余万，女八千八百余万。安西一路杀男九千九百余万女八千八百余万。定北一路，杀男七千六百余万，女九千四百余万。……剥皮法，从顶至尻，刻一缕裂之，张于前如鸟翅，逾日始绝。有即毙者行刑者抵死。——毛奇龄《后鉴录》

按照毛奇龄的记载，张献忠派遣思路大军分别去屠杀，其中平东一路杀1.5亿（男5980万，女9500万），抚南一路杀1.8亿多（男9960万，女8800万）；安西一路杀1.8亿多（男9900万，女8800万）；定北路杀1.7亿（男7600万，女9400万）。我们将以上的1.5亿，1.8亿，1.8亿，1.7亿加起来，也就是6.8亿。看来，毛奇龄在写明史《张献忠传》的时候，为了省略字数，直接将加起来的字数写了上去，于是就得出了杀人6万万的结论了。

毛奇龄

当然，清朝的官方也对此这个夸张的数据没有进行审核，说明了清朝官方也和明朝遗老一样是站在一个角度来看待问题的，那就是美化明朝，黑化张献忠。当然，张献忠屠杀四川是事实，只是没有数据没有如此的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