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辙上的岁月

本文转自：保定日报

□张中伟

光阴的车轮，碾过时间的路，漫过记忆的长河。年华的过往，铭刻心路历程，积攒难忘的故事。曾经为当时的农村农家立下汗马功劳，而今已淡出人们视野的小拉车，正是演绎车辙岁月的典型代表。

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载物拉东西的主要农业生产生活用具，家家必备。人口多的家庭会有两辆小拉车。

而我家那辆小拉车，是最闲不住的。农忙整天不拾闲儿。由于父亲在我老家西城子村党支部任职，整天忙于村务，故而，小拉车基本与父亲无缘。农闲时，母亲就用它往县城送石子，供收购方铺路和建房筑搅拌混凝土。为了更多地装载石子，先在车厢上边接装能加高车厢厢体的叫做插篓的器物。满满一小拉车石子，送到三十里外的县城，能挣到三块钱。

我八岁那年春末夏初的一个星期天，担心母亲一个人拉着满载石子的车太累，我便自告奋勇和母亲一起去县城送石子。母亲在小拉车的右侧辕杆边拴上一根绳子，绾上个绳套，我把这个绳套套在右肩膀上，左手扶着小拉车的右辕杆使劲往前拉。心想，我多使点劲拉车，母亲就能省点劲。不一会儿，我便累得满脸汗水气喘吁吁。母亲心疼我年龄小，走下坡路时，让我坐到车上缓缓劲。等到平坦路和上坡路时，我立刻跳下车，又把绳套套在肩膀上使劲拉。那根拉绳绷得紧紧的，引来路旁行人夸赞。

经过三十里路的奋力拉车，到达县城时，气力已所剩无多。这时，当做午饭的馒头山药和盐水熏豆腐成了美味。回家的路，车虽然是空车，但是路照样是一步不少的三十里。而且，上坡路居多，母亲让我坐上小拉车，一路说着话往家赶。待母亲听不到我的回话时，知道我一定是累得在车上睡着了。

为减轻母亲的劳累，舅舅和舅母骑着自行车，会在半路接到我和母亲。舅母用自行车载着母亲，舅舅则把小拉车拴在他的自行车后，把我和母亲接回来。如果时间早，母亲就又来到村外河滩，挖掘筛选下一车送往县城的石子。

农忙时，这辆闲不住的小拉车，伴随母亲参加生产队有组织的集体生产劳动，往农田运送农家肥，拉土垫地扩大农田耕地面积。为减轻母亲的负担，我和哥哥利用星期天，也加入到生产队出工的队伍，哥哥十三岁，我年值九岁，聚焦为众人关注的一道别致风景。一天下来，母亲和小拉车各记五分工值，哥哥记二分工值，我只记一分半工值。这辆小拉车因使用率太高，以致车厢多处破损，不得不经常修补，两个橡胶车轮，因磨损漏气就更换过好几个。

随着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农民种地积极性大大激发，农作物产量大幅提高，耕种收获方式发生改变，小拉车已不再适应人们的需求。朴实善良的农家像对待功臣一样尊重呵护着小拉车。特别是夏季的雨天，总是会把小拉车搬到能遮雨的屋檐下，或者直接抬进屋里，享受着特别待遇。

后来，哥哥添置了小四轮拖拉机，用拖拉机运输石子沙子送往县城或县外的建筑工地。农忙时节，则用拖拉机运送农家肥，再把收获的玉米、小麦、山药、花生、谷子等农作物拉回家。庆幸的是，结束一天的农田劳作后，再也不用弓背猫腰用小拉车拉庄稼。坐在装满农田“收获”的拖拉机上回家，心中充满着幸福欣慰和舒畅。

如今，我的儿子再也不用拉小拉车开拖拉机作为交通工具。只要回农村老家，我们就开上自家小轿车。同样是作为交通工具，小轿车后备箱装载的，已不再是为维持生计劳累奔波而运送的石子和沙子，更多的是米、面、油、菜、肉等生活用品。在县城住的母亲，回想起恍如昨天的往事，总是感慨地说：“现在住着楼房，过上幸福日子，是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