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竹园的笋

本文转自：嘉兴日报

■万秋娟

今年老家竹园的笋来得稍晚一些，清明时去竹园寻了一下，才找了几个笋尖尖。抵挡不住对自家竹园里新笋美味的向往，挖了去，用豆干肉丝加少许盐一起炒了，未加其他调味料，味道极鲜美。竹笋太少，妈没舍得吃，都留给我，我也不客气，风卷残云般扫入胃中，如此倒是勾起了对竹笋的更多期待。

虽现在的餐桌上不缺笋，冬天的冬笋，初春的黄泥笋，且今年笋的价格较往年都便宜，外地笋刚刚上市时买了回来吃，怎奈不能与自家竹园的笋一比鲜嫩。妈说了：“自己家里这么大的竹园，还去买竹笋吃，真是有钱无处花了。”于是，买了一尝之后再去菜场看到笋就避而不见了。

老家吴张圩的竹园真的是大，圩上一大半人家的竹园都连在一起。竹园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也不知道是哪辈的人栽下的竹子。我小时候的竹园是一小片一小片，中间夹着桑树林和菜园子。

吴张圩的人喜欢竹子，用竹子编篱笆，用竹子编竹篮，用竹子搭鸡棚鸭棚……但凡要做点什么都会想到去寻根竹子来派用场。吴张圩的人又喜欢吃笋，清明一过，小菜碟里的笋比肉还讨人欢喜。

也许是这块地适合种竹子，笋鞭往四周蔓延开去，有笋鞭的地方，第二年春天便有竹笋顶着尖尖的小脑袋钻出泥土。笋才不管是桑树林还是菜园子，它愿意去就去，它知道吴张圩的人宠着它们。

桑树林的主人在桑树下看到了笋，哈哈笑着，对隔壁菜园子的主人说道；“看看，看看，看看这竹笋，将来这里可以成竹园了。”菜园子的主人过来看见那笋，也笑着说；“新土长出来的新笋健壮，留着长成竹子，将来肯定是根好竹子。”不一会儿，在清理杂草的菜园子主人也看到有笋隐在草丛中，心里不禁一阵欣喜，仿佛看到他的菜园子也成了竹园。就这样，几年后这里便如大家所愿，真的都成了竹园，连在一起变成了片大竹林。

陌生人走进这片大竹林，感觉走进了荒山野岭，分不清东西南北。风吹着竹叶，脚下踩着厚厚的竹叶，踩一下，“咔嚓”一声，听着这些声音，心里有些毛哈哈。吴张圩的人进了竹林，却能准确找到自家竹园的方位，分毫不差。跟邻家竹园的分界线在脑子里清清爽爽，从笋到竹子都能认准自家的还是别人家的。我家竹园靠小河，在竹林的最深处，找起来容易一些。母亲带着我进竹林挖笋，每次都会再三跟我说，南边到这棵水杉，东边到那棵苦楝树，北边到榆树，看一下，不要挖了别人家的。想必吴张圩的人都是这样教自家孩子挖笋的。

这几年吴张圩的娃娃们都出去工作生活了，圩上只剩下娃娃们的爹娘爷奶。但每年过了清明，吴张圩竹园里的笋照样争先恐后地钻出来。家家户户的人依旧会进竹园挖笋，挖了笋回来各家都会用笋做各种春菜。在竹林里遇到三婶婶，她说他们家女儿喜欢吃油焖笋，一吃就是一大碗；经过紫娟嫂子的家门口时，看见她在自家廊檐下剥笋，她说女儿们中午回来，做春笋炖肉；而我最好一口咸菜炒春笋，是我家餐桌上的保留菜。笋多了来不及吃，家家户户门前拉了绳子晒笋干，可以一年吃到头了。

有笋的节假日里，吴张圩的娃娃们都回家了，陪着父母进竹林挖笋，吃妈妈为孩子们做的春笋菜肴，带着沾着吴张圩泥土的春笋回去工作生活。娃娃们就像老家竹园里的春笋，无论在哪里发芽，他们的根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