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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福州晚报
灯下漫笔
存入一个春天的年味
过了腊八便是年,老家催归的电话和短信便多了。母亲总不忘强调定下归期好做粄子,到家就有得吃。兄嫂说早点回来,一起做粄子呀。话里话外不离粄子,只因为那是家乡才有的年味,也是对我诱惑最大的美食之一。
在闽粤赣三省交界的客家山区,有一类美食被统称为“粄”,泛指用大米磨成粉或浆后所制食品。其种类繁多,应节气制作,根据馅料、颜色、形状、大小等变换出不同的味道,命名方式也五花八门,既可作点心,也可以是主食甚至是一道菜肴。客家人的餐桌一年四季都有粄登场,春节期间更成为“硬菜”,且被赋予更深刻的内涵,这从“无粄不过年”之说可见一斑。
平日里的粄可煮、可清蒸,或圆或条或块状不一而足。过年时则必须更隆重地“塑以金身”,糯米、红糖的香气经石臼捶打、双手揉搓后交织在一起,油炸、油煎之后,接近于人们常见的油炸丸子、糖枣、煎年糕,却又不尽然。“粄”之于客家人,是儿时父母手艺的味道,是萦绕心头的乡愁,不管离家再长、行走再远,此味难消。
打小,我就对粄有着超乎寻常的嗜好,自称“粄客”,情难割舍的当然是闽西老家武平县岩前镇的特色煎粄。它色泽金黄、外酥内韧、香甜可口,出锅后隔夜便坚硬如铁,咬起来却嘎嘣脆,更以其存期长,到端午都还能食用而名扬四方。年关一到,家家户户你方炸罢我登台,一到村口便能闻到空气中飘浮的香味。
这个时候,再调皮好动的熊孩子都能静静地围在灶头边等吃,目不转睛地瞪着热气腾腾的油锅。小屁孩虚荣心强,“小圆蛋”到嘴后还往往会抓几个出门,向邻家小孩炫耀自家的“富有”,像猫吃食一样,吧唧吧唧得津津有味。这种行为极有杀伤力,那时的小孩能有什么立场?看到别人家有好吃的,闹着向父母要。客家人淳朴善良,热情大方,自家炸好了粄子,只要知道谁家还没有开锅,就会端一碗过去让人尝鲜。大人挺体谅大人,谁家的孩子不是馋猫,闻香流口水,弄不好还哭个稀里哗啦,快过年了这可不好。
计划经济年代,年年难过年年过。邻里乡亲问得最多的常常不是年夜饭,而是你家炸了几斗米粄子或几缸粄子,光从炸粄子数量就可掂量出年景之好坏。做父母的都怕自家的孩子在对比中失落,于是平日再是节俭,过年时都要尽可能多炸几斗米粄子,以便来年百事红火。
“有这么夸张么……”儿子在省城生长,对我的儿时最爱虽不排斥,却到底咀嚼不出多少原汁原味。
归途中,千里之外的故乡在不断接近,记忆深处的煎粄味儿弥漫在车厢,从我的舌尖、唇齿香到心尖,烙印进灵魂。
记忆中,家里过年时的粄子从糯米籼米比例、是石臼捶打还是机器碾粉、熬红糖渗白糖、搓粄团、加不加花生米到生火油炸,都由父亲一手操持,母亲和我们姐弟只管在厅堂做好“小圆球”传递。大小匀称,一大竹篮里能排列数十上百个,不能紧挨,不能重叠,以防黏糊,也不要做得太厚太大,这样不容易炸。只要人手和物资配置合理,这边做好一篮时,灶房那边也差不多煎炸好了一锅,几大竹篮可轮流替换。两边都干得热火朝天,这项工作必须赶在大年二十九前一气呵成,年三十得让出灶台做年夜饭呢。
上小学三年级时,我的位置由灶房的柴火工上升为做粄子的主力队员,但从没替换下父亲的“帅”位。其实主帅不好当,汕米粉与糯米粉配比失调、糖水熬不到位、火候不够,就容易造成没炸透、一锅焦等现象,还坏了珍贵的油料。一般情况下,油温六成热时下“球”,几分钟后球表成黄色,转小火再炸半小时左右,不时搅动,使每个都受热均匀,也免得粘锅烧焦。待一个个浮起就基本熟了,再炸上小几分钟,上色就更漂亮了。再用竹罩箩罩起,架在固定瓷盆里,等油滴干后入缸。只要掌握了火候,粄子的表皮非但不会炸焦、炸裂,还一个个炸得晶莹剔透,出锅不久呈焦糖色,放上一宿即成著名的岩前煎粄。制作一锅好粄,虽然人人有功,但技术活还得靠大人掌舵。
火工最轻松,大冬天既可暖身,又可近水楼台先得月地尝鲜,还可边看小人书边和父亲拉呱听讲故事。一天下来,肚里还装满了油水。唯一的不爽就是添灶时会被木柴冒出的烟气呛得直打喷嚏和流泪。“主帅”临时短时间内有事,我偶尔也顾灶,也曾轻轻地把待炸的粄子从篮里一粒粒揭起,小心翼翼地沿锅边下油,不管做得有模有样还是手忙脚乱,父亲看后多是表扬加建议,大家都是学出来、教出来的嘛。若外头再需人手或需替补时,我也得洗手后去干细活。
劳动现场最快乐的事莫过于现做现吃,咬一口香一嘴,大快朵颐。大人特别顾及孩子们的感受,第一锅总是炸个七分透便起锅,称“籽火粄子”,软糯香甜,爽滑到一口一个,多吃也不太会上火。有次我一口气吃掉十来个,腮帮子还在鼓劲,让满满一大碗瞬间来了个底朝天。母亲开心时,会唱外婆在世时教给她的歌谣:“洋叶子(蝴蝶)叶叶飞,阿母做粄女儿归;大粄拿给阿姐归,细粄留来逗老弟(弟弟)。”虽然这里唱的粄,是客家人另外爱吃的苎叶粄,但总是融入了浓郁的亲情和乡土气息,幸福原来可以是这样的简单,亲情是那样的无价。
亲人们围在一起边做边吃,常有说不完的笑话。家里如果连着好事,炸上四五斗米的粄子,合力做下来差不多得一天,要是没有说笑来给枯坐撑场,有几个人的腰受得了!也得从灶房替换下“主帅”,让他呼吸下新鲜空气,腾出时间给上门来求助的村民们写写春联。自然的,求字者自告奋勇顶上了临时主帅之席,睦邻友好其乐融融。
最好笑的是有一年,我和二姐把小圆球做成人形,还捏上头和手脚,趁父亲在外接待来客,偷偷丢进油锅炸。人形粄子一进油锅,不是断手就是掉脚,我们就一惊一乍起来:“哎,你的头掉了!”“呀,你的手脚也快断了。”回到灶房的父亲虎着脸瞪着我们,不怒自威,吓得我们赶紧逃之夭夭。
一锅锅圆滚滚热乎乎香喷喷的粄子炸就,肥瘦相间的腊肉有了,飘香的米酒酿好,红红顺顺的春联和门神贴上了,屋里屋外也弄清爽了,家里和村子里陡增的许多欢声笑语一并洋溢在春风里。
有了粄子,整个春节便有了色香味,浓浓的年味不断推向高潮。小时也常跟着大人做客,带着煎粄下广东、转江西。若遇上不识好歹的狗,只消从袋子里抓过一个“铁蛋”对准狗头砸过去,保证为你让路。我就读高中和大学时,都曾带着迷你无敌“铁蛋”,登上“大雅之堂”,糯米暖胃,红糖补血,在天南地北的舍友们争相品尝中,赢得了很多友谊。
多数人家都会保留一些粄子到春耕,劳动时随身携带,当干粮或当点心谓之为“撑腰骨”。牙口不好,则可将之与早饭同蒸,或切成小块来冷吃。也有的老人将其切块炖粥或焖地瓜,口感不稍变,弹牙又筋道。这一份年味儿,挨过端午节还是原汁原味。
客家米粄不计其数,为什么唯独岩前煎粄甜而不腻、坚硬如铁却嚼劲十足,做到极致还能保存并回味一个春天呢?盖在于制作工艺不同,所花力气和心思也不同,秘方简单,却言传不尽,关键就是恰到好处。邻县邻省的客家人来学,却怎么也学不到家。照父亲的话说是,所有的成功都来之不易,需要耐心实践。
多年之后,我们这些“粄客”已老,但还化不开故乡那无与伦比的味道。于是,每年春节,我都会邀请两三省交界的客家亲友相聚在家品尝岩前煎粄,如有闽西八大干之首的“武平猪胆肝”配酒,再来个此味同样只应天上有的“岩羊炖汤”,便自嘲赛过神仙了。家乡的味道、游子的情怀都值得一生细细品尝,有人已寻思如何来造就别有风味链条产业,申请“非遗”,在振兴乡村中找到农村发展新路。
“叔,来碗煎粄哟……”年过天命回家,常常刚入客厅落座,与母亲吃粄的呼唤同时响起的,是侄辈们的热情。碗里摆着十来个小巧玲珑的黄金蛋,还有几块咸葱粄的绿色点缀其中,好似一幅画,而他们脸上的笑容,就跟眼前的“团圆煎粄”一样喜庆而灿烂。(全文共308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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