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绵长花生香

本文转自：南通日报

□孙同林

清朝文学家金圣叹曾说：“豆腐干与花生米同嚼，有火腿味。”我没有豆腐干与火腿同吃的体会，但我喜欢吃花生。

花生又名“长生果”，也有地方叫它“落花生”。我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自记事起，只有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来了客人才能吃上一盘炒花生米，就更觉花生的金贵。

我小时候吃的花生米多是盐炒，人们叫它花生米盐豆。将花生米在锅里炒熟，然后把泡好的盐水倒入锅，锅里迅即发出扑噜噜的响声，并腾起一股烟来，盐水立即被炒干脆的花生米吸收，这时铁铲的翻炒一刻也不能停，以保证花生米不焦，同时，外面均匀地裹上一层乳白色包衣。这种花生米，微咸入里，吃在嘴里脆、香。

小时候我们盼过年，也有盼望吃花生的因素。关于过年的童谣里就有“二十四送灶，二十五调酵，二十六蒸馒头，二十七炒花生……”的内容。炒花生对铁锅要求比较高，锅必须绝对干净，否则炒成的花生外壳是黑的。花生在炒的过程中，锅不能太爆，乡人称“炕”花生，炒花生需要慢工。我家炒花生的时候，母亲一般不让我烧锅，因为我烧锅常常会塞一灶膛草，把锅子烧得爆爆的，那是炒花生的大忌。母亲让大姐配合，她在灶台上翻炒，母亲炒花生的时候，我们站在旁边一边看，嘴里一边念着花生的谜语：“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着个白胖子。”待花生终于炒熟了，几个孩子顾不得烫手，迫不及待地抓上一把，剥一粒放入嘴里，被烫得龇牙咧嘴，母亲看了笑骂我们是一群馋猫，大姐则说我是个“好吃宝儿”。

花生的适应性强，它不择土壤，不选地形，无论是田边地角，还是房前屋后，都可以种。暮春是种花生季节，清明节过后，农人整好地，束一条围裙，将花生种子装在围裙里，拿一把小锹，把土挖开，放入三四粒花生米，再用小锹在上面拍拍，这就成了，一塘又一塘，一行又一行……十天半月后，一个个嫩黄色的小芽钻出了土，又过一段时间，花生芽脱下了嫩黄色的衣服，换上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衫。

麦收的时候，花生的花开得正艳。远远望去，椭圆形的叶片下点缀着朵朵小黄花，清风拂过，如一颗颗小星星在绿油油的花生地里闪烁。不甘寂寞的蝴蝶、勤劳的蜜蜂飞舞在花生地里，它们与那些细小的花儿相拥相吻。待到花儿谢了，花生也就开始孕育果实了。花生是很特别的，花开在地上，果实却生长在地下。

中秋过后是收花生的季节，我们拿起挖花生的工具跟着母亲走进花生地。在如东老家，挖花生又叫“筑”花生，用钉耙筑，一钉耙下去，轻轻一撬，再用手抓住花生藤朝上一提，花生便连根拔起，再轻轻抖掉泥沙，数十颗花生像小铃铛一样挂在花生棵子下面。

我们坐在场院里帮助摘花生，摘下来扔到篮子里。这让我想起一篇叫《落花生》的课文，文中写道：“花生的好处很多，有一样最可贵：不像桃子、石榴、苹果那样把自己鲜红嫩绿的果实高高地挂在枝头上，使人一见就生爱慕之心。你们看它矮矮地长在地上，等到成熟了，也不能立刻分辨出来它有没有果实，必须挖起来才知道。”这是许地山的散文，文章赞扬花生不图虚名、默默奉献的品格，也表达了作者不为名利，只求有益于社会的人生理想和价值观。在这一点上，花生的确是值得称道的。

花生含有丰富的蛋白质、脂肪和人体必需的氨基酸、维生素等物质。现代医学认为，花生中含有一种能起到抗衰老作用的儿茶素，有健脑的功效。花生的红衣含有缩短凝血时间的物质，有促进骨髓制造血小板的功能，因此，花生又得到现代人的青睐。

花生的吃法很多，炒、煮、蒸、炖汤、煮粥、做花生酱等等，但在我看来，还是炒花生最得我心，因为，是炒花生在物资匮乏的岁月里，让我们的日子多了一种味道，也多了一份期盼。当然，沉淀在我记忆中的花生，还有着浓厚纯朴的亲情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