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机杼声

本文转自：长江日报

□ 武汉市南湖中学813班 郑植文

一缕阳光悄然跃落人间，渗过纱窗，洒在一台布满锈迹的老缝纫机上。依稀听见那熟悉的嘈嘈如急雨的机杼声，不禁循声而去，是外婆坐在缝纫机前做衣服。外婆的目光温情一瞥，往事的绘卷就这样轻轻展开……

记得儿时，外婆负责一家人的衣食起居。每天，她似乎都有忙不完的活，但她从不嫌累，脸上总带着温柔的笑意。在儿时，外婆无论多忙，总会抽出时间坐在一台老缝纫机前为我做衣服。“外面买的衣服哪有姥姥做的衣服穿着舒服合身呀”，她总是这么对我说。于是，一人，一桌，一凳，一架斑驳缝纫机，一阵急切机杼声，织出一片暖暖旧时光。

我喜欢看外婆缝衣服，耿直地认定外婆的技术不输非遗的艺术家。傍晚，我常捧着外婆炸的南瓜饼，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看外婆做衣服。只见她左手在后右手在前，一手按布一手拨针，顿时疾音如雨，“唧唧”的机杼声不绝于耳，于是外婆手中的布料就灵性地向前挪动。有时，急雨骤停，是外婆在拨转缝纫机的轮轴；有时，“吱呀”声声，是外婆在轻踩踏板。久坐，腰酸背痛时，外婆便将一张皱巴巴的龟裂的手撑在腰间，片刻后那嘈嘈“雨声”便又如约而至。窗外的光线愈来愈暗，几块上好的布料终于拼出了衣的雏形。这时，她又裁边、整理装饰……工作做罢，她缓身回望，支撑着起身，宠溺地摸摸我的头，那双枯手却有些扎人。辛劳在她的手上磨下了一层层老茧，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但她仍对劳动毫无怨言，乐此不疲。

时光翩跹，匆匆十年，外婆已年过七旬，机杼声依旧。十年来，家里的家具换了一批又一批，唯独外婆不让其他人动那台老缝纫机。曾几何时，妈妈在家中装修时准备搬走这台缝纫机，令一向温和的外婆情绪激动。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一个年迈的老人，会如此珍视这个缝纫机。

后来，听外婆说起缝纫机的故事。在那个年代，很多人家都会辛苦攒钱买一台缝纫机，平日里缝缝补补，自给自足，自己劳动做衣服穿。那时，只有新年那样的重要日子时外婆才会去裁缝店定做衣服，平日里总是用旧布料缝缝改改，旧布在心灵手巧的外婆那儿总能焕发新颜。而外婆，也在“唧唧复唧唧”的声音中用岁月将一缕缕青丝染成白发……

我终于明白，那一代人，执着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将艰苦朴素浸入骨血，视劳动为精神支柱，而这种信念，也随着血脉延续，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成为家族不变的传统，这就是家风。

万里长江，涛声如雷，在时代的洪流里，这人间机杼声如一汪碧水，必将涤荡我的心灵，陪我勇毅前行，走过多少年，影响我多少年。

指导老师肖静可点评：唯美的文字，温暖的回忆，如画卷徐徐展开。外婆的缝纫机，是作者童年挥之不去的记忆，也是将“艰苦朴素”之风浸润到作者心灵的重要“老物件”。作者有一颗细腻感受生活的心，有一支灵动编织文字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