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眼｜理想车主陷争议：哪些算监督？哪些是抹黑？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张子慧

近期，理想车主群体正面临一场舆论“变味”困局：记者调查发现，个别车主的交通违规本是具体事件，却在传播中被刻意标签化、放大；多位遵规守纪的车主向记者倾诉，因网络上的集中负面言论，不仅遭遇网友无端攻击，连停车时都遭刻意针对。原本针对具体行为的“说事儿”，渐渐异化为对整个车主群体的系统性污名化。

8月7日，理想汽车法务部发布声明，明确将对集中性负面误导信息固定证据、追究责任。这一事件也撕开了一个值得深思的现实命题：当人人皆有“麦克风”，针对特定群体的言论边界何在？合理的社会监督与越界的刻意抹黑，究竟该如何界定？

车主的烦恼：从线上骂声到线下糟心事

网络上针对理想车主的集中抹黑，已从虚拟空间蔓延至现实生活，让不少遵规守纪的车主倍感压力。济南车主曲女士表示，她明明将车规规矩矩停在小区划定车位，却因邻居刷到网上针对理想车主的负面言论，被当面说“不要乱停车”；更让她无奈的是，一次在商场固定车位停车时，车辆被其他车主故意紧贴甚至挡道，通知对方挪车时，对方还甩来一句“就该治治你们这些理想车主”，让她既委屈又愤怒。

“我开车一直比较谨慎，现在更是生怕一点小疏忽就被拍下来‘对号入座’。”临沂车主董先生坦言，这种被针对的感觉让他越发谨慎，“连变道都要反复确认，就怕后车拍下发到网上声讨”。更让他糟心的是，社交平台头像本是自己与爱车的合影，近期却因此遭到不少无端责骂，“打开私信全是带着偏见的攻击，现在都不敢用了”。

河北的赵先生同样深受其扰。作为爱车人士，他原本喜欢在网络平台和网友讨论理想汽车的功能与驾驶体验，如今却被接连不断的攻击泼了冷水。“确实有个别车主不遵守交通规则，但这不能给所有车主都贴标签啊？”尤其看到“理想车主画像，百分之九十九都如此”这类言论时，赵先生既愤怒又无奈，“连客户见了我都开玩笑喊‘理想车主’，虽然知道是调侃，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从线上的言语攻击、恶意调侃，到线下的刻意针对、无端指责，这些行为让遵规守矩的车主既承受着无形的心理压力，又满是说不出的委屈。

舆论的变味：从说事儿到给群体“贴标签”

记者在各大网络平台上，理想车主话题的讨论热度持续居高不下。随便在视频平台上搜索“理想车主”，便能跳出海量相关视频，其中部分确实记录了理想车主的交通违规行为，如压线、不打转向灯变道、违规停车等。但传播中逐渐变味：不少内容用“理想车主画像，99%都如此”等绝对化说法，把个体违规贴成整个群体的标签；还有账号专门盯着理想车拍违规，配文强化“理想车主更爱违规”的印象。

值得注意的是，在某二手平台搜索时，个别售卖或收集理想相关视频的链接，发布者以“素材收集”“内容创作”为幌子，收购或出售那些能够体现理想车主不规范行为的视频，出价从几元到几十元不等，而这些视频一旦流入市场，很可能成为抹黑车主群体的素材。

理想车主的遭遇，正抛出一个关键法律问题：在人人皆可发声的时代，合理的社会监督与越界的刻意抹黑之间，界限到底在哪？

法律怎么看：哪些算监督，哪些是抹黑？

在理想车主的舆论争议中，法律对“监督”与“越界”的界定，既涉及行为动机，也关乎具体方式与传播后果。

北京大成（青岛）律师事务所律师许磊波表示，纯粹的客观记录行为本身通常不构成侵权。他举例说明：“比如，清晰记录违规发生的时间、地点及具体情节，过程中不添加带有恶意的评论，不将问题扩大化去贬低整个车主群体，也不捏造任何事实，这类做法应被视为合理的社会监督。”

而一旦行为掺杂了主观恶意，性质就截然不同了。许磊波指出，若拍摄者专门针对理想汽车的违规行为进行拍摄、刻意筛选素材，并使用“99%的理想车主都这样”等绝对化表述给整个群体贴负面标签，或编造事实来贬低车主群体，这些行为就超出了合法监督的范畴，构成了对汽车企业法人名誉权的侵害。

此外，网络平台方如果发现有这类恶意针对车主群体的言论，负有及时采取措施制止侵权并通知权利人的法定义务，否则也需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同时，如果网络用户的行为是有预谋、有组织的（例如作为“水军”系统性地抹黑车主群体），则可能触犯刑法；若背后是由竞争对手策划组织，意图通过贬损用户形象来间接损害汽车企业的商誉，这就属于《反不正当竞争法》规制的商业诋毁行为。

从合法监督的前提来看，公民拍摄交通违规行为并非全无边界。山东坤宁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冯莹莹解释，合法的关键在于“动机与方式”——必须在保障安全、不侵犯隐私且不影响交通的前提下进行，比如向交管部门提供线索，这种情况具有合法性。

她同时提醒，现实中针对车主的拍摄若动机存疑，问题就会随之而来，如果是以恶意为出发点，比如刻意干扰交通、拍摄车主面部等隐私部位，或者泄露信息用于抹黑、不当牟利，就明显违反了民法典中关于个人信息保护和隐私权的规定。更严重的是，若传播内容引发网民对特定车主的集中辱骂、骚扰，那么拍摄和传播者都可能要承担相应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