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官员高出崂山记游

本文转自：齐鲁晚报

□赵瑞峰

高出(1579年—1630),字孩之,莱阳人。

明代万历二十五年,高出中举人,第二年中进士,任南户部主事,后任员外郎、郎中、进按察副使。后迁河南参政、进按察使、降副使,调辽东道监军,又调广宁道监军,改西平堡监军。

明代天启元年,辽阳陷入后金,高出被逮下狱,天启七年被赦。自十七八岁起,高出就喜作诗,数十年不辍,在狱五年,他作诗四卷。出狱回家后,高出辑其诗作为《镜山庵集》。

高出幼时曾在同属莱州府的即墨随师受教,这时他就看过前人所写的崂山游记,而且崂山就在即墨东仅四十里,他心向往之,但实不能至。直至明万历三十五年,早已登上仕途的高出,因缘际会得游崂山,一偿夙愿。

高出根据游崂山经历而写的《崂山记》开篇就说,他是在明万历三十五年春,因公事留驻家乡。这时他得暇欲游崂山,由于患咳疾,经不起旅途劳累,只好向后推迟,后来选在三月初一这天游崂山。说来也怪,高出自即墨策马南行,出城后“逆郭门之风,则洒然病去体矣”。

由于高出是初次游崂山,并不识得详细路线,他特意向山野人家打听,却不得要领。他又打听去即墨鹤山的道路,总算问清楚了。

从古人所作的崂山游记可知,自北来游崂山,鹤山是必经之地,一旦来到鹤山,入崂山道路不问自明。高出迂道南行三十里,在到达鹤山前,经过一高峰,他“登高俯冥,白云摩顶,海色接天,仅如平地”。日暮时分高出才到鹤山。

高出在《崂山记》中写道:“转而蛇升碍石,则穴而梯,跻其巅。”“北山多石罅,可匍匐侧注而入。更出之,则崭然双壁,人立而绝。东有徐炼师台,无他异。”当晚,他借住在道士屋内,次日,高出“索径而南”,但见“平畴广偃,麦秀渐渐。衣袂间,清凉欲雨。”行二十五里,入往太平宫,此道颇险,“步而级,膝过于颐”,行二里许,获一洞,“有道士冥栖其中。与之言,颔之而已”。高出出洞西行,“经石桥,见流水潺潺而下者,从之有泓焉。空鉴须眉,岸花映发,沙轻如尘雾,称履而无迹”,高出赞其为“崂山第一水”。

第二天高出再次借住在道舍,饭后则到狮子岩观景,高出在《崂山记》这样描绘狮子岩:“中洞容数人眠。上之为明明崖,宾日也。海水在足底,虚青倾浮,一气吞吐。石动潮泊,若天吴之出奔,观奇矣。”这样观赏高出犹嫌不过瘾,他又“趋下薄视,反而望之,倒影夺目,诸峰飞越”。他认为,狮子岩变幻莫测,和在上俯视相比,“趋下薄视”迥异其趣。

高出从太平宫继续南行,有左右两条道,“从左,当观尽虑惬焉；从右,则纡而不可底,且难左也。”也就是说,走左道基本能看到崂山所有景点,在询问了随同道士的意见后,高出选择了前者,他走左道继续南进,十里内尚可骑乘。

渐行,山脚便伸入大海,且山路傍海,益发难走。《崂山记》描述了这段路之艰险:“……如转磨齿,余神悸而视他。又进之,潮激山吼,殷在地中。石错涛上,或躐或缘,殆险塞之至也。下为甚。”再向前,则柳暗花明,高出认为如进桃花源:“……多松,静而声间,覆数椽之茅。野妇乳儿,视客不异也。山花片片,杂英如红缬,袭路之芬。滩鸣谷答,沙白掩带紫蛙。茭蒲芃郁,来往翠禽。我马骎骎,如在郊野。”如此胜景,难怪高出会有“可与忘险,人其罢厌哉”的感慨。

高出再前行二十里,始达下清宫,次日因下雨,他在这里住了一天。其间,高出翻阅经卷,附图显示有一个地方叫“仙墩”,就在下清宫前左方二十里,高出欲前往游览。他“旦而往,出东北乘五里,即杖而南行”,一路上“径随海折,山与避就,有仄不受足者。山尽矣,又突如而一耸,根纳海而水覆之。”高出转弯向右下行,进到一个极幽的去处,这里“海水澎湃,如鼓雷霆。乱石如马,潮荡之如白羊,飞空如鹅群……”高出赞其为“崂山第一壁”,他认为,这里群峰摆列整齐,像群星、似众仙,名叫“仙墩”很有道理。

返回下清宫休息时,随同道士认为,从下清宫到崂山山顶尚有三十里,且道路崎岖险峻,又不能骑马,恐高出不能承受,因而劝其放弃登崂山山顶的计划。高出却说,就是步行有何妨,不到崂山山顶还算什么游崂山?他因此决意前往。

次日,高出“旦而往,出东北,乘五里,复杖而行十里,至上清宫。有银杏树,双凸处可隐三人。”高出遂在此小憩,又吃了道士所献芋食,后又西北行十里,出天门,在一处茅庵停歇、吃饭。后往西北再行十里,而路险难走”“巨峰在上,尚可十五里,乃就庵中宿”。

第二天,高出早起后并未感到劳累,那位好心的道士再次劝他就此止游,免得出危险,但高出矢志欲登崂山山顶,并不为所动,“杖而先之”。

之前到下清宫前的一段山路是靠海的,高出认为“殆险塞之至也”,然而跟登崂山山顶的这一段山路相比,高出认为可谓小巫见大巫。他在《崂山记》中说:“……里许,即不可得径,榛莽荒忽。蹈而隧之,宛委以升,绝深陉……凡俯若缥缈之前峰者,以十数,乃陟焉。危乎高哉,兹山之峻极也。”高出登顶后,所见只是“风甚亦雾……诸峰罗立……如元气之无见者,出没于泰山之野而已。”除了群峰,几乎什么也看不见,高出不免有遗憾。待原路返回白云庵,则“布袜如毳,履已穿矣”。可见登崂山山顶之难。

是日高出抵达下清宫别庄,华楼宫在下清宫北六十里,高出次日便去游览。《崂山记》记载了华楼宫的地理环境:“碧岩紫巘,古树浮青；列嶂排空,丹梯指掌。东有孤石植焉。霞色映之,建标擢秀,焕若金银之台。”

高出游崂山,自三月初一始,至初十游毕,共用十天时间。他几乎游遍了崂山,且游必尽兴,尽兴则必有记,因此他的《崂山记》对崂山风光描述得淋漓尽致,在众多崂山游记中可谓上乘之作,因此能入选诸家游记选本,得以流传后世。

(本文作者为文史专栏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