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大赛（第21季）丨游刚：父亲的煤油灯

父亲的煤油灯

文/游刚

我喜欢点亮家里的那盏煤油灯，在昏暗的灯光下，体会那久远的氛围。

这盏玻璃的煤油灯，曾经陪着父亲和家人度过数千个夜晚，照亮曾在农村岁月里的所有黑夜。灯体像穿着喇叭裙的美女，腰肢细小，灯座裙状散开，上面突出，盛着燃灯的煤油。一个日光灯式的玻璃罩，护着里面吐芯的灯嘴。年长日久，灯体已蒙垢，灯罩也已熏得发黄，在夜里点燃，四周一片昏黄朦胧。

父亲本是一位农村青年，高中毕业后在家务农，在爷爷的安排下又早早地成了家，不久又有了我。山乡的生活总是贫穷与落后相随，但在现实中父亲从未放弃过心中的理想。唯一能照亮父亲前途的，就是这盏煤油灯。

记忆中父亲白天在地里辛勤地劳作，吃完晚饭后，父亲便倚在那架老式的木床头，点燃这盏煤油灯，孜孜不倦地攻读着他曾经的课本，和许多农村政策读本。

父亲在煤油灯下看书学习，我和母亲会在床头嬉戏，用各种手势让灯光映成生趣盎然的小动物。母亲做一只小鸭子，我便做一只小狗追小鸭，母亲做一只蝴蝶，我便做一只小鸟，在父亲的身影旁嬉戏追逐。父亲有时会放下手中的书，参与进来，那朵跳动的煤油灯，成了全家快乐的源泉。只一会儿，父亲就要哄我入睡，催母亲休息。母亲往往会吹灭那盏煤油灯，不许父亲看书，担心累坏了身子。父亲会先答应母亲，熄灯睡觉。可等我在昏睡的朦胧中醒来时，父亲却依然偎在灯下，乡村的夜很静，只有父亲的书页哗哗作响。

父母亲的木床是老式的镂空雕花床，是奶奶的嫁妆，最初有着殷红的油漆和磨得发亮的床架。父亲靠着床架一夜一夜地看书，年长日久，竟把床架压断了。床头的红油漆，经煤油灯灯焰的一再熏烤，全染成了烟黑。

就是这样的灯光，照亮了父亲的一个又一个夜晚，为父亲带来了命运的转机。那年父亲参加了县里的公招考试，父亲考出了很好的成绩。分数上线了，父亲却积劳成疾，在体检时被刷下来。父亲第一次感受到人生成功的喜悦，却也第一次遭受到人生最大的打击。

父亲并没有消沉。劳作之余，父亲一如既往地在煤油灯下看书，在他心里，有着永不熄灭的理想，就像那盏煤油灯，只要有油，就能点亮。

苍天不负有心人，父亲最终通过了公招考试成为了一名国家干部，实现了心中的梦想。后来，村子里通了电，那盏煤油灯随即搁在了墙角。

如今父亲和我均已住进城里，在城市的夜里享受着明亮而奢华的灯光。搬进城时，我急急赶回老屋，找到那盏搁置已久的煤油灯，将它珍藏。

父亲和那盏煤油灯，为我的人生引航。

（作者系开州区作协副主席）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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