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参加高考

本文转自：保定日报

□郭振山

1978年我参加高考，只差1分未上投档分数线。面对如此结果虽然心中百般不服，但最后也得面对现实，回到村里继续和社员们一样，重复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村集体生产劳动。

秋收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农村开始进入一年一度的农闲时光。见我在家闲着无事，父亲和生产队长商量让我重返天津，回大队的建筑工地继续当小工。正当我收拾好行装准备第二天动身时，一封来自母校安中的通知书送到我手里。

原来，高考录取工作结束后，全县差3分以下未上线的考生约有120人，安国中学决定办两个复习班，招收这些落榜生回校复读，以备第二年参加高考。

见到通知又重新把我心中上大学的希望之火点燃，但面对现实我又有些犹豫。虽然父母让我自己拿主意，但作为长子，我不得不为两个读书的弟弟考虑，当晚辗转土炕彻夜无眠，最终决定抛弃幻想去天津，一来可挣满工分，二来也有每天3角钱的生活补助，这对当时任何一个农村人都具有吸引力。

第二天早饭后我背起行装，和几个来自其他生产队的同龄人坐上生产队长的马车，到安国车站准备买票上车，恰碰到来车站送女儿返校的我的高中班主任陈老师。陈老师知道我的目的后，劝我先别着急去天津，复习一年也不会耽误什么，并且坚信以我现有的功底，复习一年大学梦肯定会实现的。说罢不由分说，从马车上搬过我的行李放在他的自行车后架上，推起来就走。反应过来的我急忙跟过去欲夺回行李，陈老师见我追来干脆抬腿上了自行车，一手扶把，一手倒背过来扶着我的行李蹬车而去。

看看陈老师车行已远，我不得不加快脚步向陈老师追去，把一脸错愕的生产队长和同伴们抛在车站。就这样陈老师在前边骑车我在后边紧随，一路把我引到位于学校教工宿舍的家中。到家后他忙招呼爱人王老师给我端来一杯热水，接着夫妻俩轮流对我进行劝慰开导，最终使我打消了去天津的念头，转而成了安国中学第一届高考复读班的一名复读生。

复读班开学后，我怀揣通知书满怀希望来班报到，却被兜头泼了一瓢冷水。原来，学校安排的复读班班主任是一位物理老师，他理解的复习班只招理科落榜生，对我这样的文科生一个也不收。陈老师听说后便亲自找到复读班为我求情，怎奈那班主任铁了心地要把我们10几个文科生拒之门外，丝毫不给陈老师面子。看陈老师很遭难，我又打了退堂鼓，意思是不让复读就不复读了，回大队继续当我的农民去。陈老师拍拍我的肩膀，叫我不要泄气，接着带我去找文科班的班主任李老师，请他接纳我插班文科班听课。文科班是把本届12个班的应届生中，文科成绩较好的学生汇集在一起组成的，而李老师也是个全校最有个性、最不好说话的书呆子。当陈老师带我到班里说明来意后，李老师百般不乐意。好在陈老师的爱人王老师正是文科班数学课的任课教师，李老师再不讲情面也不好拒绝。他提出我如果在高考中能上线，成绩须算在他们班，陈老师答应后，我才总算被安排进文科班听课。

文科班全班学生多达88人，课桌座位都无空闲，很难再加一张课桌，李老师只得给我在最后一排正中间加了一个凳子，这样本来四个人的课桌硬是挤了5个人。当时的学生们都还很单纯，既然老师安排的，就是挤一些谁也无怨言，这些十七八岁的应届生，和我这个比他们早毕业四年，年龄大四五岁的复读生处得十分和谐，大家一起听课学习倒也其乐融融。随着天气的转暖，进入六月后天气越来越热，到了下午一堂课下来就是一身臭汗。我农村来的还不觉什么，而左右两个城关长大的同桌受不了了，开始时不时发牢骚闹别扭。为不影响他们学习，我主动向李老师提出，由于我数学课基础较差，每天只来班里听数学课，其他课程自己在家里自学，只要把前一天各科目的作业抄一份给我就行。看看没有别的办法，李老师也就答应了。

直到进考场前，我就这样上午去学校听一节数学课，抄回前一天的各科作业，下午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晚饭后在灯下把前一天的作业做完，再找各科老师自编自印的试题做做，虽然紧张但因心中有目标，倒也不觉得劳累。7月6日我如期走进考场，三天考试结束后开始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结果。二十天后成绩公布，学校张出的初选线榜上有我的名字，也算是对我几个月来辛勤付出的回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