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的期盼

本文转自：三峡日报

□李旭钢

1977年是我下乡的第二年。那年的夏季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满眼的稻田望不到边，微风吹来，稻子像海浪一样一起一伏，跳着欢快的舞蹈，高高的天空中，一只雄鹰飞翔着，它也被眼前的美景所迷惑了。这是早稻成熟的时节，黄澄澄的稻穗垂着沉甸甸的穗头，谷穗在阳光里，发出宝石般的光芒。抢收早稻、抢种晚稻的农耕“双抢”开始了，这也是我所下乡的原当阳县双莲公社八大队农科所最繁忙的季节。

每天天一亮，农科所的同志和农民朋友们都要下田抢收抢种，几组割谷，几组栽秧，忙到下午太阳下山才能收工。割稻谷是一件比较辛苦的事情，一般都是低头弯腰，一手握着镰刀，一手抓住稻谷，用镰刀一下一下地收割，再把割下的稻谷放到竹篓里挑回仓库。栽秧看似容易，其实不然，在插秧的瞬间，指头捏着秧苗要迅速插入水田里，有时不小心，手指会被田中的杂草戳伤。不过，虽然弄的满身泥水，但我们都十分开心且干劲十足，不一会儿，一块块泥水田就变成了充满生机的绿色田野。微风中散发出清香的绿色秧苗，加上阳光下我们洒落下的辛勤汗水，应该是这个季节最美丽最动人的风景了。

歇工时，路边大树下，几位妇女仿佛忘却了刚才田间劳作的辛苦，她们说说笑笑，不时发出阵阵大笑的声音，给这夏日的田野，添加了一阵凉爽。美丽的蝴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勤劳的小蜜蜂忙忙碌碌地采蜜，这场景使人感觉不是在火热的盛夏，不是在田间地头，而是在一幅巨大的画卷中。

晚饭后，女青年用勾针编织手工活，几个男青年坐在半山坡上，吹着口琴，哼着自编的歌曲。夕阳匆匆坠入绿色的田野中，蔚蓝色的天幕里，变幻着瑰丽的颜色。天上的云朵，在晚霞的映射下，似乎要燃烧起来，粉红、玫瑰红、绛紫，五彩缤纷，十分美丽。

夏天的夜晚，天幕上总是挂着迷人的色彩，有点深沉却带着浪漫。池塘中蛙声阵阵，树梢上鸟儿喳喳。在蛙鸣虫啁中，繁星调皮的眨着眼睛，习习凉风吹散我们心中的一切烦忧。

高悬的圆月，把如水的清辉漫漫倾泻，把一块块翠绿的秧田，融汇成无数水晶般的镜面，剪裁出一幅幅如画的图景。一位身材魁梧的老农披着粗布衣，扛着一把大板锹，行走在一块块田埂上，检查田里的水情。他是队里负责管水的老农，哪块田里没水了，他就要从东风渠引水灌溉，往往要巡查灌水大半夜。

据当地老农介绍，夏季气温高，如果白天尤其是高温时段灌溉，水流入稻田后，不仅蒸发量大，甚至还会对秧苗根系生长造成影响。而夜晚时分，气温下降，这时候对农田进行灌溉，有利于秧苗生长，而且还可节约用水。

水哗哗流淌着，老农坐在田埂上静静地等待，吸着老香的叶子烟，大黄狗温顺的靠在他身边。老农凝视着嫩绿的秧苗，心中充满了对丰收的期待。他明白，在农村，一年的收成基本来自于一年两季的稻谷，如果不搞好田间管理，水稻遇到旱灾水灾或是虫灾，一年就算白干了。老农一直坚持着傍晚灌溉，他希望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让嫩绿的秧苗快乐生长，最后成熟为金灿灿的稻谷，让粮仓丰满。夜色中的老农，吸着他的叶子烟，轻声嗯着山歌，心中充满了对秋天的憧憬。

老农的这种期盼，是对未来美好生活信念的坚守。在他或者他们的意识里，勤劳、朴实、执着，是为人的本分，是希望和幸福的根源。也正是他或他们的这种质朴的情怀，深深地震撼着我这个当时只有十八九岁的下乡青年，若干年后，这种来自乡村的质朴情怀依然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并一直激励鞭策着我。平凡人生，心中充满希望并执着前行，幸福生活一定会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