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轻别是有情

本文转自：桂林日报 □龙建雄

假期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路途并不遥远，百公里开外的罗浮山。

老同学黄打来电话说，我们和刘同学三家人一起聚聚吧，有整整三年没有在一起见面叙旧了。他不经意的一个电话，便让广州深圳惠州三地不再有距离感，让我们有说不完的话题、有叙不尽的家常，让时光倒流回那些年我们仨一起在江苏读研究生的岁月……

短暂相会，又有一别。第二天上午，我们三个老同学站在各自车子前，彼此招呼着“你们先走”，结果谁也没有先走。家人们赶忙打圆场，建议大家一起走，上了高速路口各奔西东，想聚随时再约起，时间与空间在如今都不算什么事。

“君向潇湘我向秦，后会知何处。”回到家想起分别时的种种不舍情形，我有些忍俊不禁。我们三个老同学是不是真的有些矫情？随行家人们打趣的话不无道理。遥想古人送别：“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别后悠悠君莫问，无限事，不言中。”那是一份份老友之间道别的雅致。古时交通不便，信息传递不灵，一去不知今夕是何年，那种难舍难分弥足珍贵，情到浓时化不开。

北宋的苏东坡在黄州住了四年多，一纸命令要去汝州，他也有太多不舍得。

朋友们听说苏东坡要走，没有一个来道喜，其主因是大家舍不得他被调走。更有甚者，老朋友陈季常不辞而别。马梦得非常不高兴，气鼓鼓地冲苏东坡说：“看来这哥们是要去做隐士吧。”苏东坡回答：“季常走了，自有他的道理。”待苏东坡带着家眷走的那天，刚到黄州长江边，忽见陈季常飞马而至。原来，陈季常是回家请假，他要送苏东坡到江西庐山。陈季常的老婆，就是那个给苏东坡创造“河东吼狮”这个成语的原型，听说丈夫是要送老友苏东坡，不仅主动帮其收拾行李，还试探性地问丈夫：“六十天够不够？”陈季常喜出望外，连忙答道：“足够了，足够了。”

六十天一个来回去送别老友，从古到今估计也只有苏东坡有此待遇。

其实，这一路旅程不仅有陈季常，还有参寥子、徐大正等一起前行。在江西九江歇脚的一个夜晚，苏东坡一家子在院子里乘凉，小朋友们尽情玩耍，陈季常练武还爬上了树，此情此景，苏东坡吟诗：“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到达庐山之后，因为李白诗仙在此留下过千古名诗《望庐山瀑布》，故苏东坡连日游玩只偶尔说两三名句，不曾写下一整首诗词。参寥子等一众陪同老友很是着急，终因拗不过大家的盛情，苏东坡在西林寺壁上一挥而就：“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很快，这首诗传遍五百里大庐山。关于这些真实史料，在《苏轼年谱》中都可以找到佐证。

这些年，我时常往返于机场、高铁站、高速路口，无数回迎送他人，也被他人无数次或迎或送。与那种公事应酬不同的是，我还是喜欢独自一个人自由地来、自由地走，和相知至好的朋友道别，总会有一种莫名的离愁油然而生，“希望你过得比我好”是我心里送给朋友们最真诚的祝福。

苏东坡在《八声甘州·寄参寥子》中写道：“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这在我看来，这人世间的潮来潮去、人聚人散总有定数，有情和无情却深藏在我们每一个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