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坏事做尽的王熙凤备受赞誉，究竟讽刺了谁？

王熙凤是个恶人。虽然她有才有能，为人八面玲珑讨人喜欢，但不改她贾府第一恶人的本质。

脂砚斋[蒙回前总批：笔笔叙二姐温柔和顺高凤姐十倍，言语行事胜凤姐五分，堪为贾琏二房，所以深着凤姐不念宗祠血食，为贾宅第一罪人。纲目书法！蒙回前总评：写凤姐写不尽，却从上下左右写。写秋桐极淫邪，正写凤姐极淫邪；写平儿极义气，正写凤姐极不义气；写使女欺压二姐，正写凤姐欺压二姐；写下人感戴二姐，正写下人不感戴凤姐。史公用意非念死书子之所知。]

脂砚斋认为曹雪芹写尤二姐各方面胜王熙凤“十倍、五分”，是为了突出王熙凤的“淫邪”。

“不念宗祠血食”是指王熙凤耽误贾琏的子嗣，杀贾瑞断荣国公、贾代儒一脉，在当时属于“大罪”。

贾府上下没有人敢像王熙凤这样行事之人，说她是贾宅第一罪人并不错。

不过，脂砚斋是站在道德伦理的立场方面去审判王熙凤，说她要以贾府家族延续为念，否则便是罪人，不免先入为主。

就像他认为尤二姐顺从，就比王熙凤秋桐的淫邪为“高”，却忽略尤二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牺牲清白以色侍人，淫奔无耻。达到目的就觉得尤三姐耽误她的生活，几次三番不顾念姐妹之情要将妹妹打发出嫁。还想进荣国府取王熙凤而代之这种淫邪之事，也是不全面的。

尤二姐之死是咎由自取，并不可怜，就像王熙凤淫邪有罪一样。不考虑王熙凤的立场而用世俗的价值去定罪，太过以偏概全。

所以，君笺雅侃红楼认为用“恶人”来定位王熙凤，比“罪人”更适合她。

风月宝鉴中，王熙凤一面是美人，一面是魔鬼，就说明她是一个“画皮”般的恐怖存在。

对她爱之人，她是天使一般的面孔，愿意倾其所有。

对她恨之人，她是魔鬼一般的嘴脸，必要置之死地。

王熙凤的人性是被极端放大了的。且随着她的欲望求不得而越发的走向极端，彻底蜕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人。

比如，贾瑞骚扰她是不对，错不致死。她却毒设相思局害死贾瑞，绝了荣国公的儿子贾代儒一脉。

比如，房中丫头与贾琏眉来眼去，她就打成烂羊头生死不计，肯定是死了的。

比如，尤二姐的存在尽管威胁她，却也不是必死。她不念腹中孩子是贾琏骨肉，先杀孩子再杀尤二姐，看似手上不沾血，实际鲜血淋漓。

再比如那个张华要不是命大，旺儿不想杀人，他们父子也早被王熙凤害死了。

还有那鲍二家的、张金哥和未婚夫，都直接或间接死在了王熙凤的手里。

而她放印子钱背后，更是做下了累累罪行。

（第七十二回）凤姐道：“旺儿家你听见……说给你男人，外头所有的帐，一概赶今年年底下收了进来，少一个钱我也不依的。我的名声不好，再放一年，都要生吃了我呢。”

你想如此急迫的收账背后，必然导致多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王熙凤要求收钱一个子不让少，难道旺儿发善心自己补不曾？自然是没钱就拿儿女妻子抵债，你想就这一项，王熙凤做了多少恶？

所以，说王熙凤是“恶人”绝不错。

但因为曹雪芹从来不直接写王熙凤为恶，也从不明写一些人的作恶多端。往往用反话正说的方式侧面隐笔，便很不容易暴露那些恶行。

读书人眼见的是大书特书王熙凤如何管家，手段如何厉害。展现她巾帼英雄的形象。连妒忌辖制贾琏，也因为贾琏好色不堪。

但事实却掩盖了王熙凤的真相是：妒忌、口舌、盗窃、不事舅姑等“七出之条”的行为。

就管家为例，曹雪芹其实也是用贾探春管家锐意进取改革来对比王熙凤的“不作为”。

贾府行将就木的积重难返是事实。改革不改革就像王安石变法的北宋已经无可救药。但贵在见死不救还是不放弃。没准变成张居正改革，还能延续性命五十年呢？

贾探春改革，求新求变求发展，才是一个管理者应该有的样子。

反观王熙凤，一身本事却同流合污，只为自己谋求利益最大化。她的管家除了镇压之外，没有给贾府带来一丝新气象。

就像那买办买胭脂的事儿，她早都发现却不作为。既怕得罪人也不愿意出力不讨好，没准还收了礼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秦可卿托梦的事，代表的是她的思想和见识。就算她没能力执行，也应该提出建议，可她还是事不关己而不说。

反过来她所利用权力而谋私，大肆敛财，拉帮结派，党同伐异，将贾府仅剩的一口气，折腾的人心骤变所剩无几。她怎么能算个好管家？

管理者都像王熙凤这样，注定只有败亡一条路。如此王熙凤怎么算是个“巾帼英雄”？

是以她判词才说“凡鸟偏从末世来”，书中常写凤姐喜欢吃“野鸡”，也借野鸡对照出她的平庸之能不是凤凰难堪大任。

当然，王熙凤的能力是有的，却被思想胸襟局限了。不但导致她的平庸，甚至放大了恶行。显然是王家对女儿的教育重力不重德导致，注定害人害己。

王熙凤有让人如沐春风的一面，但不改她面具背后的邪恶。就像尤二姐在白莲花外表之下的恶毒一样，她们才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而正是恶行不积阴骘，才导致她们有限的善被掩盖，酿成人生最后的悲剧，也就不多赘述了。

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

文|君笺雅侃红楼

插图|清代画家孙温《绘全本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