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决策不妨多些“反直觉”

本文转自：解放军报

指挥决策不妨多些“反直觉”

■张西成

在对抗激烈、险情频发的战场上，指挥员作决策判断时，往往依赖大脑的直观感受、本能反应。尽管这种直觉判断契合了瞬息万变的战场实际，但也容易误入各种险境，因而重视反直觉思维非常重要。

什么叫反直觉，顾名思义就是对直觉及灵感这一“闪思维”的反向思考，蕴含有“越感觉不可能越有无限可能、越感觉很保险越容易出危险”的辩证反思之意，是打破传统经验及认知的一种另类思维方式。运用反直觉思维，可以让人跳出自以为是的泥潭，摆脱主观臆断的偏差，抛却先入为主的成见，使大脑的判断始终具有敏锐的洞察力、灵活的反应力，从而在人们忽视或认为不可能的事情中，发现潜在的可行性因素，在难以预料的时间和空间里，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心理学家谢恩·弗雷德里克曾做过一个实验，让两个大学的学生解答同一个问题：1个球拍加1个球共计1.10美元，球拍比球贵1美元，球是多少钱？第一个大学50%、第二个大学56%的学生都不假思索地回答说，球拍1美元，球0.10美元。而实际情况是球拍1.05美元，球0.05美元。被测试者为什么会出错？盖因他们只从认知惯性出发，仅凭直觉作答。可见，靠直觉行事虽然简单快捷，但不够准确。犯直觉性错误，不是少数人的个案，而是一种普遍现象。

打开战争史册，不难发现这样的战例：营门大开，旌旗招展，以为必定有诈，不敢贸然冲杀，结果中了缓兵之计；放着大路不走，以为必定有埋伏，结果绕来绕去，反倒钻进了对方伏击圈；敌人开始火力急袭，以为接踵而来的必定是正面进攻，想不到背后突然响起了杀声；一列长长的坦克部队大摇大摆地穿过防区，以为是“自家人”无疑，想不到竟是“借路”的敌人。此类诸多“想不到”，并非由于疏忽所致，而是直觉偏差使然。某种程度上讲，对手正是预判并利用“你以为”的思维偏执、直觉偏差，反直觉而行之，才收到了出乎意料的效果。

一位哲人说过：如果你想对世界有一个正确的认识，请不要相信直觉。这话未免有些绝对，但也不无道理。因为直觉作为一种针对情况突然变化的本能反应，并没有建立在严密的科学分析之上，并没有全面深刻地看到事物的底层逻辑，所以人们很容易被直觉误导、被表象蒙蔽。尤其是现代战场，敌对双方无不极尽隐真示假、施计用谋之能事，指挥员面对的信息往往具有很大的迷惑性和不确定性。此时，若仅凭直觉作决断，就难免会被对手算计——你以为敌人必定会这样，他偏偏会那样；你以为侥幸捡了个大便宜，到头来却栽了个大跟头。

数学家亚伯拉罕·瓦尔德统计二战中轰炸机的损失时指出，与人们的直觉判断相反，轰炸机身上中弹最少的部位，其实是最致命的部位。作为指挥员，当然需要足够的战场灵感和战场直觉，但更重要的是，要始终保持对“自我感觉良好”的警醒，时刻提醒自己只要时间允许，务应多些检视和反思：我的直觉判断万一不准怎么办？会不会节外生枝？凡事都要立足于最复杂、最困难的情况，既想“一万”、也想“万一”，既有“绝招”、也有“备招”，确保一旦处于危局险局，能够迅即扭转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