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种菜记

本文转自：金陵晚报

□东河苇

前两年，妻子与我用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加上父母的资助，在城郊买下一套改善型居所，这里远离闹市，可谓人迹罕至，但是房价便宜，更让我心动的，是附赠的院子，可以用来种菜。

新居还未开始装修的时候，我便规划好了院子的空间用途，妻子一直心心念念想种点花，老实讲，我对花花草草是没什么兴趣的，那些玩意儿中看不中吃，哪有种菜实惠。但腹诽归腹诽，家里领导的话不能违背，于是，我把门户里外用来种花，寓意花开富贵门，其实就是忽悠妻子不要跟我争院子里头的空地。

周末驱车到乡镇集市上，买来钉耙锄头镰刀等农具，顺便买了很多菜种，菠菜、白菜、萝卜、茼蒿等等。回来出老力把院子里的空地深翻了一遍，大的土坷垃细细敲碎，用锄头辟出菜畦，先小试牛刀，撒了些青菜籽和茼蒿籽，这些菜蔬极易生长，只要常浇水就能很好地成长。

果不其然，没隔几天，嫩嫩的小丫苗就破土而出，日渐茁壮。装修工人进进出出，我点头哈腰地递水递烟，千叮万嘱，千万别踩坏了我的苗苗。工人师傅都觉得好笑：“老板这点青菜当宝贝呢！”

谁说不是呢！两场春雨一过，青菜蹿得极快，我蹲在地头，手持剪刀，拣肥大的“咔嚓咔嚓”剪下，一会儿工夫就是满满一袋子，现采的青菜，纯天然无公害，汤色碧绿，鲜嫩下饭，吃得停不下筷。

新房装修好了得晾一阵子散散味，我更是天天往里头跑，在院子里栽了些黄瓜、南瓜、西红柿之类的瓜菜，黄瓜起苗了，要搭架子，我自己捣鼓了老半天，不是东倒西歪就是曲里拐弯，没辙了只得电话向乡下的老父亲请教。

母亲得知我天天待在院子里种菜，不由得连连笑骂我横竖没事做，当初拼命读书出来干什么？老家荒地多的是，干脆回来种地罢。我讪笑着，央求父亲出山，父亲大手一挥，电话里讲不清楚，明天我上你那儿给你弄。隔天父亲来了，还带来了几把短家伙什和一捆齐刷刷的芦竹棍儿，父亲到院子里头一瞧，笑着说：“你这刷着绿漆的竹竿是买来的吧？中看不中用，太细了，没有撑劲，容易变形，你看乡下哪个用竹竿搭棚？”

我看着父亲那粗糙的大手，用老虎钳和铅丝，三两下就搭好一个架子，轮到自己动手时，却总是磕磕绊绊，远比上父亲那行云流水般的操作。

架子搭好了，黄瓜沿着竿子往上爬，眼看它开花了，嫩黄的花引得蜜蜂上下飞舞，看得我心花怒放，过些日子，花蒂头上便落下小手指般的嫩瓜秧子，一天天胖大起来。看到鲜嫩的瓜吊在瓜叶间，着实令人喜爱，摘下来咬一口，满嘴清香，比买的瓜滋味更足。

妻子对我痴迷种菜不以为然，认为有那时间还不如多陪陪孩子，我说：“土地是咱的根，去游乐场还不如跟我来种菜！”

我又去集市上买了些山芋苗栽下去，很快就长得密密匝匝，我带着儿子去“打藤”（割去多余的藤蔓，避免养分都集中在藤上不结果），教他像我少时那样，把山芋藤拗成一段一段做成手链、耳环来玩耍，小家伙开心得蹦蹦跳跳，只是山芋汁弄在衣服上洗不掉，回去又逃不了一顿唠叨。山芋藤也可以当菜，拣藤蔓顶端较粗壮的叶柄撕去表皮，拗作手指长短，热油爆香姜蒜，投入掐好的山芋藤翻炒后即可起锅，夹一筷子，满口清香。

在我的劳作下，庭院里菠菜、芫荽、白菜、萝卜、茄子等陆续安家，菜园一年到头都是青的。即便是在冰天雪地的严冬，院子里也有绿油油的菠菜和紧紧包裹着的白菜。有时候，家里来了客人，看着满院菜蔬，啧啧称奇，不让我上街买菜，就指定要院子里的菜，还同我一起采摘。我们一边弄菜，一边说话，感慨良多。

年少轻狂的时候，曾一度嫌弃农村“土气”，为自己成为“城里人”暗自庆幸，到现在离开家乡已经三十多年了。一路走来，我始终不能忘记自己的故乡，更不能忘记家乡那憨厚朴实的父辈们，在城里立锥之地种点瓜菜，除了能做到一部分自给自足，更重要的是种地唤起了我儿时的记忆，更是我乡愁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