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武军营，刘邦夺韩信兵符，成皋之战，曹咎被挑衅出战，兵败自刎

修武夺军

汉三年（公元前204年）六月，刘邦与夏侯婴从成皋逃出，渡过黄河来到修武。为何刘邦要来到这个地区呢？原来当时韩信和代王张耳已经从邯郸南下至修武，驻扎于此了。推测在这一时期，之前北渡赵国的“楚奇兵”和赵国的残余势力此时应该已经被韩信、张耳消灭，赵地这一时期算是比较和平。正因为这里比较和平，刘邦才打算来到修武。

刘邦和夏侯婴，两个人是秘密来到修武的，二人事先并没有和韩信、张耳知会一声，而是先来到馆舍休息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清晨时分，刘邦自称是汉王派来的使者，纵马冲进韩、张二人的营地。当时韩信和张耳还在睡觉，尚未起床。刘邦先后闯进二人的卧室，偷偷拿走了他们的印信和兵符，而此时，韩信、张耳居然还在睡梦之中，浑然不知。

等刘邦拿走二人兵符后，直接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凭借着手中的兵符开始召集众将领，重新部署作战任务，调换各位将领的职责，在短短的一个早晨内，刘邦就控制了韩信、张耳在修武地区的所有军队。

韩信、张耳起床后，发现自己的印信、兵符已经全部失踪，这时候得知汉王已经来到修武，大惊失色。刘邦已经把二人的兵权全部夺走，二人此时也已经无能为力，只能乖乖听从刘邦的调遣。

修武夺军事件，每每读之都觉得简直不可思议。韩、张作为军事统帅，兵符、印信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说被拿走就被拿走。韩信百战百胜的秘诀之一就在于他治军严厉，能够做到令行禁止。我们看后来汉文帝时期的细柳营事件，治军严格的周亚夫下军令说：“军中闻将军令，不闻天子之”，营中将士严格遵循周亚夫的军令，后来甚至连汉文帝都不得进入军营。

汉文帝进营后，想驱车前行都被士兵所阻拦。从细柳营的故事中，我们可以知道古代军队的令行禁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奇怪的是，韩信的军队好似没有任何军令一般，不仅能让刘邦轻易入内，还能肆意在军营内驱车奔驰，甚至刘邦这个“使者”居然能随随便便就闯入韩信、张耳的卧室内，简直难以置信。

韩信极其注重军纪，因此兵符突然被夺后自己也是大吃一惊，这是完全出乎韩信意料之外的事情。修武夺军事件不仅让我们这些后人难以理解，就连当事人韩信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看来要想合理解释这一事件，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韩信身边，包括他的亲信都是刘邦的耳目。否则我们真是难以想象刘邦是怎么闯进二人营帐中，并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偷走了二人的兵符。刘邦对于自己身边将领的掌控程度可以说已经是超乎我们的想象了。

韩信在外行军作战长达九个月，并不待在刘邦身边，但是刘邦居然在不暴露汉王身份的情况下，在不到一个早晨的时间里，就完全掌控了韩信、张耳的军队。看来，韩信虽远在千里之外，但是始终都逃不过刘邦的五指山，这也不怪为何日后韩信会说刘邦“善将将”了。可以说，刘邦“将将”的水平，放眼整个中国历史，几乎没有几个人对将领的控制能够达到这种程度。

刘邦既然已经夺取了韩信、张耳的兵权，那么现在他就可以任意调遣韩、张二人了。由于这次刘邦身边只剩下夏侯婴一人，已经无兵与项羽交锋，因此刘邦收编韩信、张耳的赵军为自己所用。代王张耳已经无兵，刘邦让其北上收编其他赵军（同时应该还让张耳前往代都中都之国）。那么韩信该如何调遣呢？

韩信出兵至今，已经破魏、下代、徇越、肋燕，放眼整个北方，只剩下一个齐国尚未归附。刘邦一直没有忘记韩信给自己提出的战略报告书，韩信连灭四国，已经完成了战略的第一步，那接下来就该执行第二步——讨伐齐国。因此，刘邦升韩信为相国（地位比萧何还高），让其率军东击齐国。

齐国，在陈馀死后，就跃升为中原第三强国。韩信之前遣使劝降田广、田横，但是他们并没有同意投降。刘邦绝不容许齐国继续归附于项羽，因此他不仅要派韩信率军征讨，还要让韩信率领大量的军队一举荡平齐国。

从现存的史料来看，跟随韩信平定齐国的将领非常多，可考的将领有：曹参、傅宽、灌婴、周昌、武儒、董渫、陈武、陈涓、奚涓、尹恢、单宁、丁礼、谔千秋、卞䜣、赵将夜、吕马童、王翳、杨喜、许瘛、强瞻、高邑、杜恬、冷耳、王周、季必、赤、刘到、吕婴。在这些将领中，跟随韩信击破陈馀及扫平“楚奇兵”的其实并不多，包括曹参、灌婴二人也已经脱离韩信许久。现在刘邦把这些人全部交给韩信指挥，可见他对平定齐国是何等重视。

韩信接得刘邦的命令后，并没有立即出师。这一时期韩信军事动向不明，从韩信平时的作风来看，他应该是一边在加紧演练这一支庞大的军团，一边确保燕王臧荼效忠于刘邦，同时还会派间谍前往齐国去刺探军情。

总之，修武夺军后，韩信旧部已经全部归属刘邦统领。韩信在这一时期内虽然得到了更大的一支军队，但是必须先严加训练，才便于更好地掌控这支军队，并用于攻打齐国。

彭越挠楚

汉三年七月，刘邦在修武夺军以后，实力迅速恢复，可是下一步，刘邦该何去何从呢？

当时荥阳、成皋已经被项羽攻破，敖仓大概也已经沦陷。不过，当时樊哙驻守在广武，英布驻守在巩县，沛嘉驻守在洛阳，这三处重要的军事据点还在刘邦的手上，刘邦尚有与项羽一战的资本。

当时，刘邦的军队驻扎在修武附近的小修武，打算渡河与项羽一战。毕竟当时项羽驻扎在成皋，前方已经有英布、沛嘉阻挡住他的步伐，这时刘邦再率军队南下，与樊哙互相配合，袭扰项羽的后方。这样前后夹击，项羽很可能会受到不小的损失。

汉三年八月，在休整了两个月后，刘邦开始犒劳军队，打算渡过黄河，与项羽交战。郎中郑忠听说刘邦打算南下，立即劝阻刘邦。郑忠认为，刘邦应该深沟高垒，不可渡河与项羽交战。听了郑忠的话后，刘邦终于冷静了下来，决定复制自己在宛城对付项羽的战术，再次让项羽疲于奔命。

刘邦在同意了郑忠的建议后，立即做出如下军事部署：

一、刘邦亲率主力部队驻扎在小修武地区，深沟高垒，拒不与项羽作战；

二、樊哙继续驻扎在广武，英布驻扎在巩县，沛嘉驻扎在洛阳，也不与项羽作战；

三、刘邦派太尉卢绾、将军刘贾率步兵二万、骑兵数百，从白马津（今河南滑县东北）渡过黄河，前去袭扰西楚大后方；

四、刘邦通知彭越出兵，与卢绾、刘贾相互配合。

刘邦、英布、樊哙、沛嘉四人俱坚守城池，项羽不得与四方中的任何一方交战，战事遂陷入僵持阶段。项羽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真正最该对付的不是刘邦，而是彭越。项羽既专力于正面战场上的刘邦，那么大后方也势必就要被彭越、刘贾所侵扰。

彭越在接到刘邦的命令后，再次清点本部兵马，从黄河边上南下，穿越东郡，与刘贾大军会师。会师之后，彭、刘率军攻打燕县，西楚战败。随后，彭、刘大军在济水、睢水一带游击作战。彭越一举攻下外黄（今河南民权西北）、睢阳（今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等十七座城池，砀郡全境几乎全部沦陷。刘贾大军所过之处，就焚毁当地的粮仓，破坏当地的产业。经彭越、刘贾这次捣乱，东郡、砀郡的经济受到极其严重的破坏，无力支援西楚前线的军粮。刘贾又令骑都尉靳歙率领数百骑兵穿越四川郡，进攻东晦郡。

靳歙率领这支小分队，从砀郡穿越四川郡，来到了东晦郡，一路上，靳歙连克缯县（今山东枣庄东北）、郯县（今山东郯城北）、下邳，之后靳歙再西进杀入四川郡，夺取蕲县（今安徽宿州南）、竹邑（今安徽宿州北）。

靳歙的军队至此已经抵达西楚都城彭城附近。彭越、刘贾、靳歙三支军队已将彭城围困，东郡、砀郡、四川郡、东晦郡的生产水平再次遭到汉军破坏。

汉三年九月，项羽听闻彭越又一次骚扰了自己的大后方，勃然大怒。项羽认为，西楚诸将内，只有自己才能与彭越抗衡。但是项羽更知道，西楚诸将内，也只有自己才能与刘邦抗衡。

无奈之下，项羽决定让钟离留守荥阳，大司马曹咎、故塞王司马欣、故翟王董翳留守成皋。项羽知道自己走后，刘邦势必前来攻打成皋，因此特意嘱咐曹咎道：“你守好成皋，如果汉军打算与你作战，你千万不可出城交战。你只要把守好成皋，不让汉军东进就足够了。我十五天内我一定能够诛杀彭越，平定梁地，届时再与将军会师。”曹咎听了项羽的告诫后，表示自己一定拒不出战。项羽这才放心下来，亲率大军前去讨伐彭越、刘贾、靳歙。

项羽东进后，立即攻占陈留，随后围攻外黄，结果一直无法攻克。几日后，外黄县才开城投降。

项羽眼见自己大军东进，外黄竟然还敢拒不投降，勃然大怒，遂下令军队：将外黄城中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全部带到城东，悉数将其坑杀。外黄县县令的舍人的儿子，当时只有十三岁，也许是因为这条命令下达后，自己的父亲将要被项羽坑杀，于是这位小孩子前去拜见项羽，对他说：“彭越强迫外黄的百姓，百姓惊恐，因此暂且投降彭越，等待霸王来拯救我们。现在霸王您来到外黄，又要将百姓悉数坑杀，百姓又岂会归附于您呢？您一旦屠城，外黄东部的十几座城池就会极其恐慌，没有谁肯投降了。”

项羽最终听从了这一番话，放下了屠刀，宣布赦免外黄的百姓。自外黄至睢阳，百姓听闻项羽不再屠城，极其激动，争相投靠项羽。

彭越、刘贾、靳歙三路军队得知项羽来后，争相撤离砀郡，不肯与项羽交战。彭越一路逃到楚齐二国交界的谷城（今山东聊城南），其主力部队几乎没有受到损失。

项羽在之前曾经吃过彭越的亏，因此并不打算攻打彭越，而是选择追击刘贾。刘贾跟随刘邦作战，耳濡目染，便也深沟高垒，拒不出战，同时，刘贾还和彭越结成掎角之势。由于有彭越的骚扰，项羽也无力拿下刘贾，只能选择南下攻打靳歙。

靳歙部从竹邑逃至东晦郡。靳歙这支部队只有数百人，又是骑兵，机动性强。史书并未明确记载靳歙部有没有受到损失，我个人推测靳歙应该已经放弃了自己所攻略的地盘，直接逃跑，北上和彭越、刘贾会师。项羽一路追击至东晦郡，虽然没能消灭靳歙，但是好歹也收复了四川郡、东晦郡一带的失地。

项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旋定所有的失地，看上去项羽又打了一个漂亮仗，但是真实的情况是项羽又战败了。项羽虽然收复失地，但是这一路上只有在外黄才真正与汉军作战，自始至终，他从未直接触碰到彭越军团的主力。彭越、刘贾、靳歙三路军队来回奔走游击，项羽从砀郡北至薛郡、东郡交界，接着又南下四川郡、东晦郡，最后还要再奔至荥阳、成皋与刘邦对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项羽行军数千里，结果从未与汉军主力真正作战。项羽既不能灭掉彭越、刘贾军团，又恐正面战场上刘邦占据优势，不得不紧急回师。

可以说，楚军粮草被焚，士兵又已极度疲惫，再加之项羽始终不能消灭彭越主力。项羽不仅没有解决掉彭越这个祸患，反而又多滋生出两个祸患出来，得不偿失。彭越将“彼出则归，彼归则出”的游击战原理已经演绎至出神入化的境界。项羽既不通游击战，又不懂怎么反制游击战，只能表面上宣称自己打了胜仗，赶紧西进抵抗刘邦。

郦生之策

项羽东征彭越后，曹咎确实听从项羽的命令死守成皋，拒不出战。当时能让刘邦忌惮的军事统帅不过项羽、韩信二人，其他人刘邦都有信心能够将其击溃。可是成皋坚固无比，如果选择强攻，只怕还没攻下，项羽的大军便要杀回来了。因此刘邦打算放弃成皋以东的土地，屯兵巩县、洛阳一带，与英布、沛嘉会师，在巩县阻挡楚军。

郦食其听说刘邦要放弃成皋以东的土地，焦急万分。郦食其熟知荥阳、成皋的战略价值，深知此地是楚汉战争胜负的关键手，决不可轻言放弃。

郦食其找到刘邦，对他说：“臣听说知道天之所以为天的人，能够成就王业；不知道天之所以为天的人，不能够成就王业。王者以民为天，而百姓以食为天。敖仓，天下的粮食运输到这里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臣听闻敖仓里面存储有许多粮食。项羽攻下荥阳，却不坚守敖仓，而是率军东征彭越，只留下一部分因为有罪而要谪戍的士兵分守于成皋，这是上天要来帮助我们啊。如今我们容易击败西楚，可是我们却退守巩、洛，把将要到手的好处让给了西楚，臣私下以为这不免有些过分了。”

“如今楚汉双雄不能并立于世，但是又相持不下。百姓不安，天下动荡。农夫放下耕具，工女放下织机，天下人心究竟心向何方，尚且未有定夺。臣希望大王立即进兵，收复荥阳，占据敖仓内的粮草，阻塞成皋地区的险要，堵住太行陉，据守蜚狐口，把守白马津，向天下诸侯展现汉国将要夺取天下的形势。这样一来天下人就知道该归顺谁了。”

“当前我们已经平定燕国、赵国，只剩下齐国还未攻下。现在田广据守千里齐地，田解率二十万大军，驻扎于历城。各支田氏宗族的力量都极为强大，背靠东海，并且以黄河、济水为险阻，南面依靠西楚，齐人又多反复无常之辈。大王即使派遣数十万军队前去攻打齐国，也不可能用一年或者几个月的时间就攻占下来。

“臣请求得到汉王您的诏令，出使齐国，游说齐王田广，让他归附我们，成为我们东方的属国。”

郦食其的这番战略归根结底就是两点：收取荥阳与说降齐国。郦食其已经看出，局势发展到汉三年九月，刘邦的敌人只剩下项羽和田广二人。其中，项羽是刘邦最大的对手，楚汉相争，争夺的核心就是荥阳、成皋。而田广则是坐拥千里齐地、掌握二十万强军，坐观楚汉成败。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把成皋以东的地方全部放给项羽，将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在郦食其看来，放弃荥阳、成皋最大的恶果就是敖仓的丧失。

汉军一旦失去敖仓这个重要的粮仓，军粮将迅速减少，而相应地，西楚的军粮则会迅速增加，这是最为不可取的。

既然不可取，那么就必须要争。在郦食其看来，要夺取荥阳、成皋，并非难事，至少有三个因素对于汉军有利：一、项羽主力军队已经东归，征讨彭越；二、留守成皋的楚军战斗力较弱；三、项羽没有认识到敖仓的价值，不知“因粮于敌”的道理，没有坚守敖仓。利用好这三个因素，制定相应的作战方案，成皋、荥阳并不难收复。

收复荥阳、成皋后，为了进一步扩大汉军的战略优势，汉军还要“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险，杜大行之道，拒狐蜚之口，守白马之津”①。据敖仓、塞成皋，是为了对付正面战场上的项羽；杜太行、拒狐蜚；是为了控扼代国，防止张耳有参与中原争霸的野心；守白马一是防止西楚和齐国入侵代国，二是为了让汉军的游击作战部队能通过白马津来去自如，骚扰西楚的大后方。

按照郦食其以上的军事方略，刘邦不仅能够夺回失地，重新在荥阳之战中占据主动的优势地位，同时还能够遏制代国、齐国、西楚国的扩展，占据战略上的优势。

但是这仅仅只是郦食其战略中的一个方面，他认识到，要想使汉国彻底形成战略上的优势，对项羽形成包围圈，就必须拿下齐国，争取田广倒向刘邦。郦食其认为，齐国实力强大，并不容易攻下，要想速胜项羽，就必须和平解决齐国。

但是和平解决齐国谈何容易？当初李左车也是希望和平解决齐国，结果田广、田横却依旧站在项羽的一方，不肯依附刘邦。

郦食其已经七十多岁了（郦食其投靠刘邦时已经六十多岁，截至此时，应该也有七十多岁了），要上阵打仗那肯定不如他的弟弟郦商。郦食其希望自己在楚汉战争中也能立下奇功，既然他不能领军收复荥阳、成皋，那么他只能利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田广、田横来降。

刘邦听闻郦食其的这一番谋划后，也坚定了夺取荥阳、成皋的信心，但是他并不急于派郦食其出使齐国。正如郦食其所说的，齐人“多变诈”，韩信虽然已经派大军攻打齐国，但是如果仅靠军事威胁和郦食其的外交手段，并不会让田广真心答应加入反楚联盟。

刘邦只有占领荥阳、成皋，吞掉曹咎、钟离昧的军队，对项羽最终形成战略优势，才会让田广知道天下究竟该归于何方。因此，刘邦决定先让汉军全力攻下天险——成皋，再派郦食其出使齐国。

成皋之战

当时驻守在成皋的西楚军事统帅是曹咎。曹咎此人乃是项梁的旧交，在秦朝的时候曾经是蕲县的狱掾。秦始皇时期，项梁因为犯罪在栎阳被逮捕。当时曹咎写信给时为栎阳狱掾的司马欣，希望能够放了项梁。在司马欣的运作下，项梁最终被释放。曹咎因此有恩于项梁，受到项梁、项羽叔侄的信任。戏下分封后，曹咎被封为海春侯，任大司马，掌握兵权。

由于史料的阙载，我们已经不知道曹咎的军事能力究竟如何。不过，项羽会让曹咎独当一面，抵挡刘邦，大概他的军事能力也算是不错的吧。

在项羽看来，成皋极其坚固，只要曹咎坚守不战，十五天内刘邦是难以攻下的。因此项羽带走西楚的精锐部队，只留下了一些“適卒”驻守成皋。

刘邦在小修武驻扎的这几个月内，不仅获得了韩信的军队，还得到了燕王臧荼的支援，实力大增。在刘邦看来，只要他能引诱曹咎出战，就有把握能够消灭曹咎，夺回成皋。

汉四年（公元前203年）十月，在项羽走后不久，刘邦率军渡过黄河，围困成皋。曹咎一直谨遵项羽的教诲，不肯出城与刘邦迎战。时间宝贵，彭越的游军必然不会和项羽硬碰硬。如果等到项羽回来了，曹咎还是不肯出战，那刘邦恐怕真的就要退守巩县，或者继续逃到小修武了。

刘邦也许知道曹咎此人性情暴躁，于是派人在城下连续辱骂曹咎五六天。曹咎勃然大怒，决定率司马欣、董翳等人出城与刘邦作战。

当时，刘邦的大军在成皋东门的汜水东岸布阵，静候曹咎的军队（刘邦在汜水东岸，却没有遭到荥阳方面钟离的阻击，推测当时刘邦可能另派一军正在围困荥阳）。曹咎率领西楚军队出成皋东门，强渡汜水，准备在汜水东岸与刘邦决战。

刘邦趁楚军正在渡河，无法摆开阵型时，立即让军队攻打楚军。楚军还在渡河中，突然遭到了汉军的攻击，无法展开有效的抵抗，遂一触即溃，汉军在战中抢掠了楚军众多的金银财宝，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大司马曹咎，也许是已经被汉军团团围困，走投无路，也许是自感无颜面对项羽，遂自刎而死。刘邦的谒者陈署在战场上砍下了已死的曹咎的脑袋，获得大功。在曹咎死后四年，陈署因为此事被刘邦封为龙侯。故塞王司马欣、故翟王董翳并没有选择再次归顺刘邦，二人和曹咎一样，也在汜水边上自刎而死。

曹咎、司马欣、董翳战死后，刘邦大军收复了成皋。之后，刘邦迅速率军东进，收复了敖仓，并且亲自据守敖仓，他一面派郦食其出使齐国，一面立即调军猛攻荥阳。

荥阳守将钟离眜和曹咎一样，也不愿坚守城池，而是出城与汉军交战（史书没有记载钟离眜为何不坚守城池），结果被汉军围困在荥阳以东，形势十分危急。项羽当时已经收复失地，正在回军的路上，他听说成皋、敖仓已失，曹咎自杀，钟离眜被困，大惊，立即率领主力部队紧急奔往荥阳。围困钟离眜的汉军见项羽已经回来，立即解除围困，赶紧撤退。刘邦率领汉军主力部队前往广武，与樊哙会师。项羽见刘邦已经跑至广武，遂不愿在荥阳驻守，而是也率主力部队到达广武，与刘邦对峙，至此荥阳之战的第二阶段结束。

成皋拉锯战是楚汉荥阳之战最精彩，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阶段。这一阶段，刘邦看似没有击败项羽，项羽看似还是战无不胜，其实在这一阶段，刘邦已经挽回第一阶段的败局，并且成功在这一阶段中占据了战略优势，项羽实际上已经战败。那么是什么导致荥阳之战的第二阶段会出现这种情况呢？主要有如下几个方面的原因:

一、刘邦在战略上和战术上都极其重视对手。我们仔细观察这一阶段的战役就能看出，刘邦为了对付项羽，先后采纳了袁生、郑忠、郦食其等人的建议，同时还对这些建议都加以改进，以求能对楚军占据优势。项羽不仅在战略上，也在战术上丝毫不重视敌人，反而极度轻视敌人。

二、项羽自恃武勇，已经彻底沉醉在自己战无不胜的神话之中。项羽总是自以为一切只要自己一个人安排妥当，那么便大局可定。事实上，项羽认为除了自己以外，再也没有人能够对付刘邦，这一想法其实是完全正确的，但是他同时又认为，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人能够对付彭越、刘贾、靳歙、周苛。一切事情都是事必躬亲，完全不放心手下人，这势必导致最后的失败。

三、刘邦精于疲敌之策，更兼有彭越这样的游击战大师的辅佐。刘邦、彭越二人的配合相当完美，以致项羽东奔西走，几无任何成就。项羽本身就不通游击战，被刘邦、彭越这么骚扰，却始终没有想着该怎么反制游击战，反而一直都是之前的那一套战法，这势必导致项羽的失败。

四、项羽自荥阳之战第二阶段开始，全力对付刘邦、彭越，已经开始忽视了北方战场上的韩信（史书所载的“楚奇兵”规模当不是太大）。但是刘邦并不是只专力于项羽，他一直都在思考着要怎么让北方战场上的田广支持自己。刘邦一直都在构思对项羽形成战略包围，但是项羽在战争后期已经被刘邦、彭越扰得没工夫去想。这样一来，项羽看似每战必胜，实际上是处处被动。

楚汉战争进入到这一时期，胜负已经分晓。当时两大军事集团阵营已经出现了相当大的变化：

反楚联盟阵营有:汉王刘邦、代王张耳、燕王臧茶、故九江王英布、故衡山王吴芮、魏相国彭越。

反汉联盟阵营有：西楚霸王项羽、齐王田广、韩王信、临江王共尉。

反楚联盟中，除了故衡山王吴芮外，另外五位诸侯的实力都极其强劲。反观反汉联盟，临江国始终中立，并且似乎有一定的归汉倾向。韩王信是被迫投降，手中并无军队。项羽真正的支持者，只剩下田广一人（但事实上田广也是坐观成败，一直未曾帮助过项羽）。因此，项羽要想翻盘，必须保证齐国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