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字桥沉思

本文转自：红河日报

◎谭文/文 朱薇/图

重游滇越铁路人字桥的心愿，在我心里装了好多年，都因种种原因而一再推后。这个心愿，直到2023年8月才了结。那天，我和几个朋友从蒙自出发，走完新建成的蒙屏高速公路到达屏边县城后，又沿着省道和新铺柏油路面的乡道在高山峡谷中穿行，经过近3小时的奔波后，终于到达人字桥下的五家寨村。

说重游，是因1992年，我作为屏边和平乡工作组成员时，在一个同事的带领下，专门步行去了一趟，目睹了这一神秘铁桥的风姿。当时，我们被地势的险峻、桥梁的设计创意和艰难的建造过程深深折服。却因知识浅薄，并不了解桥梁背后的厚重历史和更深层次的内涵。

人字桥是滇越铁路上最重要的桥梁，位于屏边县和平乡五家寨西侧，横跨于两座悬崖峭壁之间，为桁肋式铰拱钢架铁路桥。由法国工程师保罗·波登设计，因形似“人”字而得名。桥身由两万多组钢板、角钢构建和铆钉铆接而成，重达180余吨，所有钢材均在法国量身定做，通过海运至越南海防，从海防进入红河水道，在蛮耗口岸登陆后，再由马帮和人力沿山路搬运到工地。桥长64米，宽4.2米，距谷底100余米。该桥梁被英国《泰晤士报》称之为“十九世纪下半叶、二十世纪初与苏伊士运河、巴拿马运河并称人类三大工程奇迹”。

没想到我再次登桥，却已是30多年一晃而过的今天！

我们在桥下的五家寨村填饱肚子，没走栈道，而是按村民的指点，从村后的陡坡向上，直接登上盘旋在山腰的米轨铁路。一路沿着铁轨走过守桥工人驻扎地，从黝黑的隧道穿到另一头，人就站在了桥上。

铁桥底部的人字形支架像巨人的双腿，稳稳当当地踏在两岸的峭壁上，牢牢地托住桥身，屹立在四岔河上。桥面通过隧道分别向两边延伸。桥身与两岸直立的峭壁融为一体，浑然天成，共荣共生百年之久，是力与美的结合。站在桥上的我们，犹如时光倒流，回到了百余年前。远眺周边的崇山峻岭，俯瞰桥下的深谷涧壑，有一种头晕目眩、心生敬畏的感觉。

人们每到一处景点游玩，往往心情愉悦，而现在的我却一点也悦不起来，感觉心里沉甸甸的。我既惊叹于法国人100多年前就有如此精妙的造桥技术，又深感这座桥的后面承载着的历史太过厚重。据史料记载，为了修建人字桥，共有800多名华工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人字桥平均每米桥身就牺牲了12条生命，这在世界建筑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朋友们忙于选取各种角度拍照，而站在桥身上的我，却在久久沉思。我仿佛看到历史的车轮，载着中国的百年历史从眼前掠过，中国人民的苦难、中国劳工的悲惨一幕幕闪过。新中国成立、改革开放、北京奥运、抗击疫情……时间一幕幕拉近，在隧道呼啸而过的风声里，我紧握双拳，我热血难抑，这是伟大的中国人民创造的历史，是伟大祖国的崛起，是中华民族的复兴。

历史不容遗忘，这座见证百年沧桑巨变，承载着中华民族血泪、苦难的桥梁，永远警醒着我们。生在新时代，吾辈何其有幸！生为华夏人，吾辈当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