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永被杀西燕灭，拓跋珪谣言动军心

当时，大逸豆归已奔还报慕容永，慕容永乃自率精兵五万，驰救台璧，屯兵河曲，对慕容垂下战书。慕容垂批回战期，列阵台璧南面，分慕容农、慕容楷二军为左右翼，又使慕容国率兵千人，埋伏深涧之下。越日交兵，由慕容垂亲往挑战，两下里不及答话，便将对将，兵对兵，角斗起来。才及片时，慕容垂竟拍马返奔，将士亦佯作败状曳械遁走。慕容永不管好歹，挥兵急追，人驰马骤，争向深涧中跃过似乎有灭此朝食的气象。不料驰至半途，那慕容楷、慕容农两军，出来截住，夹攻慕容永军，慕容垂又翻身转来，迎头痛击，慕容永三面受敌，如何支持？只得回马奔还。追兵变做逃兵，逃兵反变做追兵，胜负变幻，真不可测。慕容永驰还涧旁，不防慕容国又复杀出，截住去路。慕容垂与慕容农、慕容楷等在后紧追，累得慕容永进退两难，顿致全军大乱，或被杀，或被溺，死了无数士卒。慕容永还须迟死数月所以幸得逃脱，奔还长子。慕容永已用兵数年，连诱敌计都未预防实是个没用家伙。

晋阳沙亭潞川各守将，统闻风逃散，慕容锺且奔降慕容垂营。慕容永闻慕容锺叛去，竟将慕容锺妻子拘住，悉数骈戮。死在目前，还要如此暴虐。又恐长子受围，拟留太子慕容亮居守，自奔后秦。侍中兰英道：“昔石虎攻我龙城，我太祖坚守不去，终得创业垂基，造成大燕。今慕容垂七十老翁，厌苦兵革，难道能连年不返，长此围攻么？为今日计，但当缮修守备，坚壁勿战，待他师老粮尽，自然退去了。”慕容永乃依议，婴城拒守。那燕兵即陆续趋至，环集城下，四面筑栅把一座长子城，团团围住。一攻一守，约莫有四五十日，城中虽未被陷，却已孤危得很。于是遣子常山公慕容泓，赍取玉玺一方，缒城夜出，向晋雍州刺史郗恢处求救，郗恢即请命晋廷。晋虽有诏许援，但征发需时，一时如何应急？慕容永恐晋兵不至，又遣太子慕容亮诣魏乞师。慕容亮出城时，被燕将平视探知，引兵追及，把慕容亮擒回。只有随骑逃脱，得至盛乐，见魏王拓跋珪涕泣求援。拓跋珪本与西燕通好，乃命陈留公拓跋虔，将军庾岳，率骑五万，出屯秀谷，相机进行。怎奈长子城日危一日，晋魏兵又皆未至，急得守城将士，朝不保暮。大逸豆归与部将窦韬等起了歹心，竟潜通外兵，开城延敌。慕容永惊悉内变，忙挈着眷属，奔往北门。冤冤相凑，兜头碰着燕军前队一声呐喊，把慕容永围住。慕容永无从逃脱，只好束手受擒，所领家属，无一幸免，统被缚至慕容垂前。慕容垂责他僭据位号，滥杀宗族罪无可恕，叱出斩首，妻子等当亦受戮。慕容俊子孙前时被慕容永所杀，至此始得瞑目。又执住刁云等四十余人，一体加诛。大逸豆归昂首进谒，还道是开城有功，得邀重赏，偏被慕容垂叱他不忠，赏他一刀两段。总计西燕自慕容泓改元，至慕容永亡国，已易六主，合计只十有一年。

慕容垂既灭西燕，得慕容永所统八郡七万余户。令宜都王慕容凤为雍州刺史，镇守长子，丹阳王慕容缵为平州刺史，镇守晋阳，自率军驰还邺城，复东巡阳平平原，因闻晋有救慕容永之意，特使慕容农渡河，与镇南将军尹国，攻晋廪邱阳城，先后陷入，晋平东太守韦简引兵截击，败死平陆。晋高平太守徐含远遣使至刘牢之处乞援，刘牢之不能赴援，遂致高平、泰山、琅琊诸郡，陆续奔溃。慕容农进兵临海，分置守宰，方才引还。慕容垂北往龙城，告捷太庙。

会接得北方军报，谓魏王拓跋珪已出师秀谷，侵逼附塞诸郡。慕容垂本拟亲出伐魏，因年已衰迈，疲病难行，于是遣太子慕容宝为统帅使与辽西王慕容农、赵王慕容麟等率步骑八万人，自五原伐魏。是时，慕容柔、慕容楷诸人相继病殁，惟慕容德、慕容绍掌兵如故。慕容垂令慕容绍统步骑一万八千，为慕容宝后应，散骑常侍高湖，上书谏慕容垂道：“魏与燕世为姻婚，结好已久，今因求马不得，拘留彼弟，彼直我曲，不宜用兵。且拓跋珪沉鸷善谋，幼历艰难，饱尝世故，兵精士盛，更难轻敌。太子年少气壮，必且藐视拓跋珪之众，诸多玩忽，万一挫失，大损国威，愿陛下慎重将事”云云。语皆合理。慕容垂非但不从，反褫高湖官爵，竟令慕容宝等北进。

魏王拓跋珪方讨平刘卫辰，斩获刘卫辰父子，并诛他宗党五千余人。只刘卫辰少子赫连勃勃，逃往薛干部，不及追获。当下掠得战马三十余万匹，牛羊四百余万头，载归盛乐，充做国用。嗣又向薛干部索交勃勃，薛干部酋太悉伏，拒绝魏使，竟将勃勃一人，送往后秦高平公没奕于。魏王拓跋珪又恨他抗命，袭破薛干部之营帐，逐去太悉伏，入帐屠掠，尽把财物取归，因此国帑充足，士饱马腾。补叙数行文字，上结刘卫辰，下引赫连勃勃。此次燕军入境，长史张衮语拓跋珪道：“燕灭丁零，杀慕容永，一入滑台，再陷长子，今复倾众前来总道我亦无能为，一战可取，我不如暂避凶锋，佯示羸弱，使他骄怠无备，然后发兵邀击，定可得胜！这就是兵志所谓‘居如处女，出如狡兔’呢。”拓跋珪喜从张衮之议，遂徙部落畜产，西行渡河，直至千余里外，方才休息。

燕军进至五原，收降魏别部三万余家，割取穄田百余万斛，穄形似麦而性不粘，为朔方特产。移置黑城。复进军临河，采木造船，作为济具，约历旬余，才得制成千余艘。魏王拓跋珪闻燕兵将济，始发兵出拒，并遣右司马许谦，至后秦借兵，遥乞声援。燕太子慕容宝正备齐船只，督兵下船，忽河中刮起一阵狂风，吹动船只，有数十艘牵勒不住，竟顺风漂往对岸。适魏兵前队，濒河游弋，即将燕舟缆住搜获甲士三百余人，魏王拓跋珪与语道：“燕主已死，燕太子何不早归反要渡河前来呢？”说毕，即令一一释缚，纵使归营。燕兵得命，即将拓跋珪言还报，太子慕容宝不免惊疑。原来慕容宝引兵至五原，与中山使命往来，屡不见答，还道慕容垂果有不测情事。其实中山非无复使，统被魏暗地遣兵，绕出燕营后面，把他截住，牵缚了去，所以出兵多日，不得闻慕容垂起居。魏王拓跋珪既将燕兵纵归，使他传言复令所执燕使人，隔河传语燕营，伪证燕主死状，益令慕容宝等惊惶士卒骇动，因此不敢径渡。拓跋珪遂使陈留公拓跋虔率五万骑屯河东，东平公拓跋仪率十万骑屯河北，略阳公拓跋遵率七万骑绕出河南，堵截燕军归路。再加后秦亦遣将杨佛嵩，引兵救魏，魏势益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