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忆儿时做冰灯

本文转自：西安日报

冰灯温暖了冬日的寒冷。（IC photo供图）

○蒋先平

每年进了腊月门儿，我总会想起小时候爸爸在老家做冰灯的事。

我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出生的，在东北松嫩平原的那个小山村，我度过了清苦的少年时代。那个年代虽然物资匮乏，但不管有钱没钱，都要欢欢喜喜过大年。过年了，在冰天雪地的东北乡村，家家户户少不了要做一些冰灯，晚上点上冰灯，整个院子照得亮亮堂堂，平添几分喜庆。

我至今还清楚记得爸爸做冰灯的过程。找一只水桶或“喂得罗”（上口大下口小的小桶），当然了，都是铁制的，那时少有塑料桶呢。把水桶放在寒冷的院子里，想做大一点的冰灯就倒满水，想做小的就倒半桶水。倒完水后，爸爸进屋接着唠磕，或继续打着扑克，外面的水桶先不用管它了。那时冬天比现在冷得多，零下三十多度是经常的事，用滴水成冰这个词一点也不过分。一会儿，水桶里的水就结冰了。两三个小时后爸爸看一看院子水桶里的水结冰情况，弯下腰仔细察看桶壁那圈白冰的厚度，冰层薄，就得再冻几个小时。

如此三番五次，水桶里冰冻得够厚了，爸爸用一根小铁棒使劲朝水桶里砸几下，很快上面一层冰碎了，再小心地把水桶边上的冰茬敲打平整了，然后把水桶反扣在地上，碎冰和水桶中间没有冻上的水哗得一声全淌了出来。处理好了，就把水桶拎到屋里。那年月屋里也不热乎，喘气看得见“白气”，也就零上几度吧；晚上温度通常都在零下，脸盆里的水都会结一层薄冰。

如果不着急，就把水桶放在屋地上，让水桶壁上结的冰自己慢慢化开。几袋烟的工夫，水桶里的那一圈冰化开了，爸爸高兴地说，化好了，出模子喽。我们哥几个欢呼雀跃，跟在爸爸屁股后面来到院子里，只见他用力把水桶往地上一扣，再轻轻向上一抬，随着砰的一声，一个圆滚滚的冰坨就出现在了眼前。“冰灯做好了，冰灯做好了。”我们高兴地喊着。爸爸摆摆手说：“别急，还差一步呢。”做饭时，他特意把铁炉钩子烧得通红，然后拎着它对准冰坨底部的中间捅了下去，一阵热气过后，冰坨底部就有了一个小小的窟窿。再把冰坨搬到院墙上，冰灯就做好喽。弟弟央求爸爸把冰灯点着，爸爸说：“大白天点灯，多费蜡啊！你们玩去吧，天黑了保证点着。”

我们哥几个围着这个冰灯看个不停，都盼着天快点黑下来。天终于黑了，爸爸从上了锁的箱子里拿出一包红蜡烛，抽出一根点着了，立在墙上的雪窝里，再把白天做成的带小窟窿的冰坨扣在上面，冰灯就大功告成了。看着这晶莹剔透、熠熠生辉的冰灯，我们高兴地蹦啊，跳啊，就像刚吃过饺子一样兴奋呢。

后来我们也跟爸爸学起了制作冰灯，可不是冻的时间太短、冰冻得不够厚，就是太贪玩了、半天才回家，水桶里的水已经冻实心了。爸爸说：“做冰灯看似很简单，也要有技巧，讲究用心啊！”

如今每逢春节，北方城市随处可见造型各异、流光溢彩的冰灯。但我念念不忘儿时爸爸做的冰灯，那土气、简易的冰灯是一段岁月的缩影，照亮了我们这一代人的人生之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