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恶狗伤童”背后的狂犬病疫苗江湖：毛利率高超90%，撑起四家上市公司

撸狗吸猫已成为现代人的一大解压方式，但宠物的增多也带来潜在风险。近日，2岁半女童在小区里遭烈性犬撕咬引发关注。在“恶狗伤童”背后的狂犬病疫苗市场，我国已有四家疫苗企业带着人用狂犬病疫苗这一大单品相继登陆A股、港股和纳斯达克。其中，康华生物的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人二倍体细胞）以高达93.75%的毛利率位于前列。与国外不同的是，本土企业的研发重点侧重于人用，这也促成了人用狂犬病疫苗市场的壮大，但随着动物免疫接种计划逐步完善以及人用狂犬病疫苗获批量增加，狂犬病疫苗市场不断变化。

最高300元一针

人用狂犬病疫苗属于居民自愿自费接种的疫苗。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人二倍体细胞）和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细胞）是目前应用较广的两款，各地采购价有所不同，但最高的价格保持在300元/针。

《山西省2022年度非免疫规划疫苗集中采购产品目录及价格的通知》显示，成大生物、依生生物、荣安生物、长春生物、卓谊生物、康华生物等厂商的人用狂犬病疫苗获得采购，其中单价最低的为荣安生物、卓谊生物的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细胞），分别为72元（1ml/瓶，1支装）、72元（0.5ml/瓶，5瓶/盒）；单价最高的是康华生物旗下的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人二倍体细胞），为300元（1ml/支）。

2023年，福建省共采购了成大生物、康华生物、长春生物、惠康生物、远大生物、亦度生物、卓谊生物、荣安生物、雅立峰生物、依生生物以及华兰生物11家企业的人用狂犬病疫苗。其中，雅立峰生物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细胞）单价最低，为69元/瓶（支），单价最高的仍是康华生物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人二倍体细胞），为300元/支（瓶）。

在北京，康华生物和成大生物占据了大部分市场。据北京市和平里医院、大兴区西红门医院、石景山中医医院、亦庄医院以及北京中医医院延庆医院的工作人员介绍，院内可接种的人用狂犬病疫苗有两款，分别为康华生物的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人二倍体细胞）和成大生物的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细胞）疫苗。

成大生物疫苗在上述医院的单价有个别差异，有的为98元/针、有的100元/针，但康华生物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人二倍体细胞）的价格保持在300元/支。按照暴露后的5剂次接种程序，接种康华生物疫苗需花费约1500元。如果出血，患者还需接种注射狂犬病免疫球蛋白或者抗狂犬病血清，价格更高。

业内人士在接受北京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只要被狗咬破皮，保险起见就需要接种狂犬疫苗，如果伤口出血，就要同时接种被动免疫制剂，也就是狂犬病的抗体。目前被动免疫制剂分为抗狂犬病血清、狂犬病免疫球蛋白以及用基因工程表达产生的高纯度狂犬病单克隆抗体。

对于300元/针的定价，康华生物证券事务部相关负责人告诉北京商报记者，公司狂犬病疫苗相对其他狂犬病疫苗价高的原因在于其采用人源的细胞基质、微载体大规模培养技术、精制纯化技术等制作疫苗，疫苗效价高、起效快、免疫持久、杂质低，不良反应发生率相对会更低。

“康华生物的狂犬病疫苗用人二倍体细胞去进行培养，也就是人的细胞，产量低导致其价格更贵。通俗来讲，技术路线不同的狂犬病疫苗是有机蔬菜和普通蔬菜的区别，最后达到的目的一样，患者可根据自身情况选择合适的疫苗。”业内人士说道。

暴利产业？

单价最高的人用狂犬病疫苗，成就了康华生物的高毛利。在公开可查询的数据里，康华生物2022年人用狂犬病疫苗毛利率达93.75%，高于成大生物的87.03%。

康华生物和成大生物的业绩都依赖于人用狂犬疫苗。尽管拥有乙脑灭活疫苗，但人用狂犬疫苗营收占到成大生物2022年总营收的97.2%。同期，人用狂犬疫苗为康华生物贡献了98.49%营收。

狂犬疫苗的吸金能力曾为康华生物实控人带来又一高光时刻。作为康华生物实控人，王振滔的另一个身份是“中国鞋王”。2020年6月，康华生物登陆A股，王振滔实现继奥康国际上市后二次“敲钟”。

2021年，也就是上市第二年，康华生物净利涨至8.29亿元，同比暴增103.28%。人用狂犬疫苗是业绩增长的最大功臣，当年，康华生物人用狂犬疫苗的批签发量479.5万支，同比增长29.47%。有人算了一笔账称，只要康华生物销售100元的狂犬疫苗，就能赚回94元的毛利润，利润空间足以比肩茅台。

同样依靠人用狂犬疫苗这一大单品，成大生物于2021年10月敲开了上交所科创板的大门。在此之前，成大生物冲击“三+H”未果。

成大生物的人用狂犬病疫苗拥有Essen5针法和Zagreb2-1-1注射法两种接种程序，相比Essen5针注射法，Zagreb2-1-1将全程免疫的五次就诊减少为三次，时间从28天缩短到21天，必需剂量从五支减少为四支。官方数据称，成大生物的人用狂犬病疫苗在全球累计使用超过4亿剂次，使用人群超过1亿人次。

资本市场还有两家上市公司的主营业务为人用狂犬病疫苗。前述被山西省、福建省采购的疫苗厂商荣安生物背后股东为艾美疫苗。从科创板转道港交所，艾美疫苗于2022年10月如愿登陆港交所。

据其招股书，2018年至2021年上半年，艾美疫苗的人用狂犬病疫苗总收益分别为7.28亿元、4.46亿元、10.72亿元、4.04亿元，占艾美疫苗总收入达65.6%、46.9%、65.5%和60.1%。艾美疫苗未具体披露人用狂犬病疫苗的毛利率。2019-2021年，公司整体毛利率为77%、82.7%、82.5%。

另一家疫苗厂商为依生生物。今年3月，依生生物在纳斯达克交易所上市，依生君安是目前该公司唯一一款上市销售的产品，为中国第一个冻干、无佐剂人用狂犬病纯化疫苗。依生生物称，截至2023年6月30日，公司售出超2220万剂狂犬病疫苗，覆盖全国1725家疾控中心。不过，据2024财年一季度财报，依生生物实现总收入1.763亿元，相较去年同期的2.055亿元下滑14.2%。

针对毛利率高的现象，康华生物证券事务部相关负责人表示，生物疫苗行业具有知识密集、技术含量高的特点，产品附加值较高，因此行业内企业普遍拥有相对其他行业较高的营业毛利率水平。公司狂犬病疫苗2004年投入研发，属国内首家，研发和产业化周期长，产品技术含量较高，在安全性、免疫原性等方面具有一定优势。

在业内人士看来，疫苗厂商前期研发投入了大量资金，且目前国内狂犬病疫苗厂商不多，从研发和市场格局角度来说，这导致了其毛利率较高。

从动物源头做预防

动物注射率较低一定程度推动了国内人用狂犬病疫苗的发展。世卫组织的研究表明，动物的注射率达到70%，便可形成群体免疫，从而实现狂犬病的消灭。

包括西欧、加拿大、美国、日本等在内的43个国家和地区已实现了狂犬病零发生。公开报道显示，2017年8月，中国作家刘慈欣在第75届世界科幻大会颁奖典礼举办的早上，在路边突然被一条狗扑上来咬伤，到了医院，医生只简单用酒精为刘慈欣处理了伤口，并未打狂犬病疫苗。

从国内来看，兽用疫苗的覆盖率尚不足20%，本土企业的研发侧重点仍在人员端，而非动物端。上世纪30年代，狂犬疫苗大佬默沙东的美国科学家们在努力寻找治疗人类链球菌感染药物过程中，意外发现了磺胺喹恶啉，经证实可治疗鸡球虫病，默沙东将其制成药物，并于40年代设立了动物保健部门。随后，默沙东相继研发了首个家禽鸡痘疫苗，首个高滴度低传代的犬细小病毒疫苗。

今年4月，默沙东动物保健启动了2023年度的中国狂犬病防治项目（China Rabies Control Program )，为流浪动物基地的犬只免费注射宠必威®锐必威（犬、猫狂犬病灭活疫苗）。

给犬、猫接种疫苗能从源头上阻止病毒的传播，但经费是主要的困难点。农业农村部畜牧兽医局曾探讨狂犬病预防问题，若免费为狗狗接种狂犬病疫苗，这部分资金将达到上百亿至上千亿。

由于长期的狂犬病防控体系建设，欧美国家狂犬病的发病率较低，人用狂犬病疫苗需求较小，主要以动物免疫接种为主。我国犬猫数量众多，目前尚未建立完善的动物免疫接种计划，动物接种疫苗的比例较少，人用狂犬病疫苗需求量较大。成大生物在财报中提到，长期来看，如果我国狂犬病防控体系建设逐渐完善，国内人用狂犬病疫苗产品存在需求量下降的风险。

人用疫苗价格下探

人用疫苗的价格有望下降。今年上半年，成大生物营业收入同比下滑1.13%至8.71亿元；净利同比下滑12.45%至3.34亿元。

根据市场供需情况下调人用狂犬病疫苗产量是成大生物给出的净利下滑原因。北京商报记者查询国家药监局数据了解到，在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细胞）这一品类上，国内共有12家厂商布局。

成大生物坦陈，随着国内人用狂犬病疫苗批准文号和批签发数量的增加，将导致人用狂犬病疫苗市场的竞争加剧，进而影响公司的市场份额和竞争力，对公司的业绩产生一定影响。

一段时间以来，康华生物是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人二倍体细胞）赛道的唯一选手。今年10月，北京民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民海生物”）获批国内唯一拥有预灌封剂型的人二倍体细胞狂犬病疫苗，并顺利通过药品GMP符合性检查、完成上市产品的首次批签发抽样。

这是唯一同时拥有“5针法”“2-1-1”两种免疫程序的人二倍体细胞狂犬病疫苗。“2-1-1”程序上为第0天接种2剂，第7天、21天各接种1剂。

民海生物相关负责人对北京商报记者表示，目前公司正在加紧生产，春节前后可上市接种。

康华生物也意识到了未来风险，并持续推进在研产品的研发与上市，拓展在生物医药领域的业务机会，丰富产品结构。该公司在财报中称，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人二倍体细胞）是公司的主要盈利来源。目前，已有6家企业提交了人二倍体细胞狂犬病疫苗临床试验申请，1家企业申报了GMP认证，潜在竞争者成功研制人二倍体细胞狂犬病疫苗并实现上市销售，可能会对公司产品的市场占有率和销售价格造成不利影响。

目前，我国Vero细胞狂犬疫苗市占比最高，人二倍体狂苗市占率2021年约占5%。2023年9月，国家疾控局发布《狂犬病暴露预防处置工作规范（2023年版）》，将首次暴露后的狂犬病疫苗接种程序增至两种（五针和四针），其中四针为新增，且规定狂犬病预防处置门诊原则上应配备至少两种不同种类的狂犬病疫苗。华鑫证券认为，此次规范的发布，将有助于狂犬疫苗四针法的推广和接种应用。 北京商报记者 姚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