谏王莽退位，拒刘秀入城，教太子自保，郅恽胆气何来？

东汉初年，郅恽被率部东征的大将傅俊三顾茅庐的诚心感动，出任将兵长史。为约束住这支虎狼之师，他率将士们在军旗下宣誓：“誓做仁义之师，绝不伤害无辜、剥人衣物，奸淫妇女！”

可是，众将士积习难改，“掠夺百姓”、挖坟取财抛尸等违法行为依然屡禁不止。郅恽忧心如焚，劝谏主帅明令禁止并批评部队“伤人害物，虐及枯尸，取罪神明”的恶行，以身作则慰问伤员及战俘，安葬双方战死者，安抚无辜百姓。

傅俊从善如流，军纪焕然一新。从此，“百姓悦服”，大军所向无敌，迅速平定江东六郡。朝廷论功行赏时，郅恽再次狂性发作，扬言一介书生凭军功取得官位实在有失斯文，“遂辞归乡里。”

（一）劝谏退位

郅恽首次狂性发作，是在王莽篡汉建立新朝之后。他精通《韩诗》《严氏春秋》与星相学，根据历史规律及夜观天象，认定新朝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于是，他居然从故乡如南郡跑到长安上书王莽，书生气十足劝谏王莽“取之于天，还之于天”，归还刘氏天下以避“窃位”之嫌，招致“王莽大怒”，被逮捕关押至诏狱。

郅恽毫无惧色，在审讯时引经据典以圣人之说和天变之道据理力争。王莽理屈词穷，找不出定罪理由，只得自找台阶下，派心腹威胁郅恽，只要承认自己是神经错乱或狂犬病发作才胡言乱语，便可免除牢狱之灾。郅恽怒发冲冠怒骂来人：“我的每句话都秉承天文圣意，绝非胡言！”

王莽无计可施，打算将其关押至冬天再算总账。郅恽福大命大，很快因新朝大赦天下而恢复自由。他跑到南方隐居避祸，随傅俊征战半年，兜兜转转最后回到故乡。

（二）仗义复仇

郅恽放低身段，应当地县令礼聘至县衙当副手。他得知发小董子张病危消息，急忙前去探望病入膏肓的故友。

董子张眼中充满强烈的求助欲望。原来，董父早年被乡人无辜害死，董子张始终无法报仇，因此死不瞑目，把复仇希望完全寄托在郅恽身上。郅恽立即率人杀死仇人，砍下脑袋送到董子张床前。董子张“见而气绝”，含笑九泉。

郅恽为故友完成复仇心愿后，毅然回县衙自首。县令得知详情，故意迟迟不露面。郅恽托人转告：“为故友报仇，是我的私事。秉公执法，是县令的责任！您故意宽恕我，其实是在亏损我的节气！”

郅恽转身跑进监狱，将自己反锁牢笼里。县令光着脚追到监狱，拔出尖刀抵在胸口要挟郅恽：“您不马上出狱，我死给您看！”郅恽被逼无奈出狱后，为避免县令为难，借口生病离职。

（三）规谏太守

汝南郡乡俗，太守定于每年十月举办“飨会”，邀请全郡官员与乡绅自备酒菜至府中宴饮，同时嘉奖年度优秀官员。觥筹交错后，太守宣读嘉奖令。

郅恽此时已被太守征辟为负责官员考核的功曹，当听到政绩不佳的“西部督邮繇延”居然荣获本郡最佳官员奖时，猛然起身，面沉如水走向太守，不留情面地揭发：“繇延是个贪赃枉法、结党营私、臭名昭著的贪官！您‘以恶为善’、‘以直从曲’，公然将他评为最佳，上欺朝廷，下压同僚。请恕我不敢喝您敬的这杯酒！”

太守想不到郅恽让他当众出丑，气得“色惭动，不知所言。”

郅恽的同事郑敬急忙解围，说郅恽言辞恳切源自太守的宽容大度。太守才就坡下驴认错，请郅恽喝下敬酒。郅恽不为所动，摘下帽子谢罪，请求太守将自己与繇延逮捕审讯，查明事实。太守为息事宁人，宣布宴会结束。

宴会不欢而散，郅恽“归府，称病”，繇延也知趣地拒领最佳官员奖。

郑敬以“道不同不相为谋”为由，极力劝说郅恽一起远走高飞。郅恽却表示愿以孟子为榜样不愿离去，郑敬便独自隐居。数月后，郅恽见太守果然再次征召繇延，于是心灰意冷找到郑敬隐居，“渔钓自娱。”

郅恽“志在从政”，不甘退隐，数十日后离开隐居地，重出江湖。

（四）拒帝入城

刘秀出城围猎，“车驾夜还”，行至上东城门，却吃了闭门羹。原来，守门的官员正是郅恽。刘秀见他“拒关不开”，令随从打着火把到城下说明情况。郅恽明知是光武帝回宫，依然“不受诏。”刘秀无奈，改道“从东中门入。”

郅恽上书劝谏：“古代周文王尚且担心惊扰百姓而不敢随意打猎，您却‘远猎山林，夜以继昼’，既不把江山社稷及宗庙放在心上，又不顾及自身安全，怎不叫臣万分担忧！”

刘秀深受感动，“赐布百匹”，并将违反原则放他入城的东中门候贬官。

（五）巧谏太子

郅恽被刘秀礼聘为太子老师，“授皇太子《韩诗》，侍讲殿中。”不久，皇后郭圣通因刘秀移情别恋而满腹怨恨被废，皇太子深明唇亡齿寒之理，终日忧心忡忡，“意不自安。”

郅恽虽已从刘秀口中探出“废皇后不会连累皇太子”的口风，但他深知，即便如上古武丁和尹吉甫这类贤君名臣，也会因受到蒙蔽做出“放逐孝子”的糊涂事。为确保皇太子母子平安，他苦口婆心劝谏皇太子：“‘《春秋》之义，母以子贵’，反之亦然。皇太子是个高风险位置，您久处此位，上违孝道，下临危殆。依臣愚见，您必须为太子府所有人及其他皇子着想，及时引咎退位，专心‘奉养母氏’，让您的父皇放心。”

皇太子如醍醐灌顶，言听计从，多次面见父皇请求退位，最终获准，得以与母亲安度余生。

郅恽上书讥讽王莽篡位、公然让刘秀吃闭门羹、劝谏太子急流勇退......如此种种，胆气何在？原因很简单：他为国为民，不计个人利害得失，甚至不惜杀身成仁。因此，郅恽由此被盛赞为“强毅耿直之臣”而名垂青史。

【作者简介】许云辉，男，1984年7月毕业于云南师范大学中文系，且于同月入职杏坛,2022年10月退休。曾出版专著两部，在省级以上文学刊物发表文章近百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