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韶华人生无憾

本文转自：廊坊日报

不负韶华人生无憾

■刘世安

一路走来很努力，学习如此，工作也一样，劝我不努力的声音却如影随形。

高中毕业之前，数不清的声音让我别在读书上硬磕，以免考不上大学还什么都不会，将来没办法居家过日子。他们说的是实情，乡村周边上学的人不少，不要说大学，就是中专都很少听说有人考上。而山村孩子与城镇孩子不一样，到什么年龄就要做什么事，五谷六畜包括衣食住行在内，样样都靠自己双手，哪一样做不利索都可能影响生活。这是一门比任何教科书都复杂的课程，离开从幼年到成年的一点一滴积累、磨炼很难合格，更不可能出类拔萃。上学时间太长，钻进书里，成为“书呆子”，会让乡邻看不起，很难娶上媳妇，一生也就废了。

与而今不少年轻人追求自由享乐不同，山村千百年来的习俗是树大分叉、儿大分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儿女没有成家、父母的任务就没有完成——进家门愁肠百结，出家门抬不起头。一生最大的事情是结婚成家立业、生子延续后代，不然就让人觉得不正常，归入另类。连媳妇都娶不上还了得？可书读到高中，已经到了成年成家的年龄，“锻炼”乡下生活能力的“机会”已经错过，自以为唯一出路在读书，尽管景况不乐观，还是拼命努力。发小看不惯，说条条大路通罗马，读书只是众多选项中的一个，不如早点进入社会抓点实惠。他们说得轻巧，我的内心却充满恐惧，把读书当成唯一出路，不在读书上取得突破，无法想象将来的日子怎么过，心心念念的是努力努力再努力。回过头看看有点可笑，但在山村成长的“见识”就那么一点。

老天保佑，在读书上给了我出路，到底有多珍惜只有我清楚。工作后，读书劲头一丝未减，全盘转到处理手头事务上，什么活都抢着干，做什么都追求完美；任何苦都吃、任何累都受，可以无休止地委屈、难为自己，就是不能影响工作，给集体和他人添麻烦。别人娱乐时我在干活，别人休息我在加班，生命中只有工作，其他一切习惯成自然地往后排。有人在比较工资高低、找门子调动甚至转业，有人在利用炒股票等多种方式赚钱，有人在谋划买房子、换媳妇进入大城市，唯独我除了工作外对其他一切都不感兴趣。上级明文规定的始终如一地坚决执行，自我感觉不能碰的地方坚决不越雷池一步，父母的教诲更是一刻都没有淡忘；别人在一个岗位上干一两年就想调整、提拔，我干了五六年还一如既往，不觉得委屈，更不会提要求。好心人劝解别傻帽，“自有留爷处”，找个地方过悠闲日子。可惜我开不了窍，一起入伍的战友大多脱下了军装，我还在不起眼岗位上埋头苦干。转眼之间就是三十多年，没当什么官，也没攒什么钱。

读书上努力，工作上努力，为了亲人同样努力。从拥有一点点“实力”那刻起，就全副身心帮衬身边人，尤其是熟识的人。在父母哥姐的支持下，我端上了铁饭碗、做起城里人，哪忍心让他们留在山村、过一天到晚为温饱发愁的日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每拿一份工资就会想到家人。爱向下传承，孩子是父母的希望，是家族的未来，也是长辈关注的焦点。社会变化很快，年年都不一样。我能从山沟里走出，到了下一代，我走过的路已经过时，只有让他们跟上时代步伐，才可能不被时代淘汰。哥哥、姐姐成家后，打理生活捉襟见肘，同我当年上学离不开他们帮衬一样，我也不遗余力地支持他们的孩子，进入像样的大学。他们有感觉，我认识更清晰，想方设法把他们的孩子送到我上过的学校，让我感激不尽的老师教，让我熟识的人管。在我事无巨细的谋划下，一个孩子接一个孩子上了大学，又一个接一个成了家。哥哥、姐姐没有考上大学，同样做起城里人，衣食无忧，家底越来越厚实，生活越来越好，至少在物质上翻了身。

随着年龄增长，下一代的翅膀硬起来，有的不再把我这个含辛茹苦的长辈放在眼中。一些好心人打抱不平，说“一顿饭养个恩人，千顿饭养个仇人”，有的心疼我养了“白眼狼”，还有的说别的可以不计较，借给他们的钱，得要他们还。也有一些思维活跃的人怪我惯坏了孩子，说有些苦必须吃，有些罪必须受，路只能一步步走，一下子上多级台阶容易摔跤。好心的话迷惑了我一阵，后来发现为什么要区分恩人、仇人？如果帮助别人的目的是让别人报恩，就不是替别人着想，而是掂量着自己的小九九。下一代个个都在认真做人、努力做事，不是白眼狼，更不能因为个人好恶而给他们套上“白眼狼”的帽子。至于钱，乃身外之物，我有，他们需要，本来就应支援他们；他们过得艰难、我又不缺，凭什么要他们还？至于思维活跃人的话，从一开始我就不认同，每个人有自己的成长环境，我只是在金钱上给予一点帮助，同我当初受到哥哥、姐姐帮助一样，谈不上娇惯。

蓦然回首，由衷感谢读书。上学读书让我养成了努力的习惯，直到现在还是享受读书的乐趣；工作努力让每一步都留下了深深的脚印，不虚度时光的感觉挺好；对亲友的“努力”理所应当，作为人就得有人情，连亲人的事都不帮忙打理，又怎么可能为群体付出？更值得回味的是，努力铸就了我颇为独特的形象，走到哪里都能碰到真诚相待的朋友，还给了应对特殊困难的“本钱”，解决棘手问题的“办法”。至于一路走来的所谓“是非曲直”，只不过是宏大剧场中完全可以忽略的杂音，丝毫不会影响主调的精彩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