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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铜仁日报
乡村记忆④
想念一只缩条狗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乡下老家有人豢养着一种“缩条狗”。缩条狗并不是犬科的一种类别,而是泛指一种土狗。这种土狗通常“不修边幅”,面目狰狞,躯干偏瘦,行为猥琐,却非常护家。何来这种称谓,无从考证,只能冒昧音译冠之。在老家语境里,“缩”携带着贬义色彩,且贬得强烈,没伸开就收回去或伸开后又急速收回去,会被讥讽成“一支一缩”,还引申鄙夷瑟缩状,“没点男人样”,“捏着怕死,放了怕飞”。
凯里下司远隔我乡千山万水,下司犬却在我乡闻名遐迩:被毛通体白色,红鼻子,凶猛无比,能撵山能护院,对主人无限忠诚。时人以拥有为傲。我乡的缩条狗恰好又加持了一些下司犬血统,瘆人非常。
炎炎夏日,缩条狗时常龟缩在瓜棚下、鸡舍边、猪圈旮旯等阴暗角落,耷拉着粉红长舌,不声不响地喘着气。路人走近,它却并不事先发出警示,而是等到路人走近适宜它的攻击范围,才会迅疾如风弹射出去袭击路人。乡谚说,“叫得凶的狗不一定咬人”,大概就是缩条狗的真实写照。
当初,我并不确切知道背面山表叔家养有一只缩条狗。表叔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工作,家境颇为殷实,他家能拥有一只带着下司犬血统的缩条狗也不足为奇。尽管很久没与表叔的儿子小铁一道玩耍,他总不至于放任狗来咬我吧!所以母亲准备去归还表叔家苞谷时,我才会毛遂自荐去完成任务。苞谷是去年借来食用的,不算重,十斤左右。
那年春天,姐夫从县城捎来杂交苞谷种,种在屋后的斜坡上。斜坡上的泥土并不贫瘠,覆盖着一层枯枝败叶沤熟腐化后的腐殖土,第一次艳遇杂交籽实,效果非同寻常,苞谷苗绿油油、嫩闪闪站在阳光里,恍若情窦初开的邻家小妹婷婷袅袅。恰好那年夏季风调雨顺,再加上父母亲悉心管护,苞谷棒子茁壮如牛角直立,甚是喜人。
农历六月初,野生动物蠢蠢欲动觊觎起渐次成熟的苞谷来,松鼠和红嘴蓝鹊是常客,果子狸和乌鸦也来凑热闹。偶尔还有寨邻家犬行盗糟踏,它们往往已经饿得骨瘦如柴才不得不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直立起来扑倒茎秆,撕开粗糙的苞谷壳,大略啃食几口苞谷籽就匆匆放弃,大概味道不好吧!却给其它动物谋得便利。有时,连人也馋得眼红,村中偏僻的地块常常有人“光顾”。
祖母往往早睡,待得全家都休息,她则醒来,整夜警惕着屋后的苞谷地。那时节鲜有凉风送爽,倘若苞谷叶发出作祟的异响,祖母就会持着鞋底拍打床枋,发出诅咒声警示人为行为,并且呼唤我家的狗去驱逐野物。我家的狗却不具有下司犬的撵山血统,甚至会惧怕野物。父亲也担心损失,爬起来手持锋利的镰刀,打着手电筒,带着狗去巡查一番。他也只是站在高处,捡石块掷向异响处作罢,天明再仔细查看。
苞谷悉数归仓,可以还表叔家的债了。
表叔家并不遥远,翻过屋后山脊即可到达。
那个夏日的暮色里,表叔家厨房里正飘荡出苞谷粑的香气。尽管我家苞谷也丰收在仓,但仍然在温饱线下挣扎。我跨进他家院子时,是怀着能得到吃饭邀请的一丝渴望的,当然能与小铁玩耍也不错。
我与小铁一般大小,一起在村小发蒙。二年级时,他随表叔去了外面大地方读书,但彼此还是熟悉。他学习成绩一般,但比我穿得干净很多。就在我谨慎站在他家院子外呼喊小铁时,他家的缩条狗却从狗洞里一箭射出来,扎在我小腿上,撕坏了母亲刚刚给我缝补过的本就不长的裤管。庆幸的是,缩条狗咬我一口之后就跑开斯斯文文地吠叫去了,我则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动弹,就连扛在肩上的布袋子都忘记放了下来。
表叔也在家,闻声跑出来,撩起我的裤管看了看说:“不要紧,只是一点血珠珠。”他一边咒骂那可恶的狗瘟,一边去院子角落里去找草草药。
表婶也急促促的赶出来,不断埋怨,“不在外边喊一声就进来”,顺手接过我肩上的袋子,转身又呵斥表叔,“马上天就断黑,哪里去找草草药?小心毒蛇咬你一口,给他敷点菜板腻腻就会好的,把苞谷称一称人家好回去。”
尽管我的小腿还在一阵阵火辣辣地痛,但我还是注意到出自表婶口中的“称”字。因为乡间无秤,家家户户都是凭木升子进行粮食交易,通常都是以“印”的形式来衡量粮食多寡,只有“尖升”与“平升”的区别,没有具体的斤两数据。而“秤”,只有在抬任务猪时,才会在乡场食品站院子里看到与字面意思相对应的器具。
在表婶急促的念叨声里,缩条狗居然又喷着口水狂吠着做出攻击姿势向我逼来。小铁左左右右不断阻拦,那货更是扑得理直气壮不依不饶,似乎我的到来不是归还粮食,而是要捉它的“犬子”投井一般。
表婶见我不住避让,就没好气地教训起来:“怕它做啥子?你越怕它越咬。”小铁捡起一根竹棍一下子打在它尖酸的狗嘴上,它才干嚎两声后迅速跑开。
表婶立刻结出一脸冷霜来,横着眼高声责骂小铁:“打跑狗你就天天看家——快去分半边苞谷粑诓它回来——咬了就咬了嘛,你打死它也没用撒,又没伤着人。”
小铁举着一块金黄的苞谷粑召唤缩条狗时,我吞着口水想,假如我是他家的狗多好呢!
彼时,虽然表婶令我不快,但我还是以为她才是我们村里最能干的妇女。而母亲根本做不出如此光生的苞谷粑来,她除了将苞谷砂拌在红苕干里蒸熟作主食外,就只会熬一锅苞谷粥来当主食。
表叔刮来一坨菜板腻子,用一绺破布条缠在我的伤口上,说,这是百草霜,能治百病。他在还给我所剩无几的苞谷袋子时,悄悄将两颗水果糖塞在我手里。这可是只能在乡场供销社高高的货柜上才能看见的珍宝,就像天上突然掉落两个馅饼砸在我的手里,我紧紧攥住,两颊发烫,恍若获得不义之财一般,头也不回慌慌忙忙就往家里赶。翻过坳口背过表叔家,我甚至小跑起来,心脏怦怦狂跳不止,那可是需要两分钱才能买得到的两颗水果糖,假如表婶知道,一定会追上来要回去。在能看见我家房子时,确信表婶不再追来,我逐渐放慢脚步,暗自庆幸并感激起表叔来,只被缩条狗划破一点皮而已,要是它再狠心一点,说不定他会再给我一个香喷喷的包谷粑!
回家报告给母亲,母亲解开布条看了看伤口,笑着说:“狗咬一口白米三斗,哪天我找表婶索赔白米去,吃颗糖明天就好。”我递一颗给母亲,母亲说:“我又没遭狗咬,你自己吃。”
母亲认真印了印剩余的苞谷,说:“你表叔家的升子真大!”我蓦然想起姐姐们的课本里小斗出大斗进的刘文彩,我脱口而出:“狗日的刘文彩!”母亲抿嘴一笑,作势就要打我——“老子打你两耳光,不许讲脏话。”太巧合,表婶也姓刘。母亲又说:“已经给足面子了,其他人还不一定借得到呢!”
后来我密谋许久,甚至准备去乡场上买“三步倒”塞进耙红苕里诱杀小铁家的缩条狗,但是一直没能实现。五分钱才能买一颗三步倒,我实在是凑不起,平常连两分钱一个的作业本都需要母亲去代销店里赊账。时光易逝,贫困始终限制着我的复仇计划,以至于逐渐淡忘。
粮食绝对充裕后,一个毫无征兆的下午,母亲居然蒸了一锅香飘飘的包谷粑迎接放学的我,直到那时,我才恍然明白当时我家为什么吃不上包谷粑。
两年后,一屠户路过,被小铁家的缩条狗伤及小腿,伤口“犬牙交错”,鲜血直流。屠户立马向表婶索赔,谁知飞扬跋扈的表婶抖动着上下两片薄嘴皮犟起嘴来,死不认理。屠户便执着“挺杖”径直闯进表婶家院子,关好院门,放下装着杀猪工具的背篼堵住狗洞,抽出明晃晃的杀猪刀,表婶吓得躲进屋内紧闭房门不敢再吭声。缩条狗还想再次下口,被屠夫劈头盖脸一顿乱刀,那狗顿时血流如注,哀嚎不止,四处乱窜。它既没学习过对付冷兵器,也没有练习过跳墙,更没有碰到过主人弃之不顾的境遇,慌不择路掉进猪粪池,狗刨到最深处的角落里才算躲过致命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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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照生成时间:2023-10-13 11:4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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