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培德楼的光阴

本文转自：自贡日报

□李捷

回忆是不请自来的访客，不经意间便出现在脑海中，让人猝不及防。晨间，经过一条曲折小巷，不知怎的，竟突然想起了母校。

1985年仲夏，我收到了自贡市第一中学校的初中录取通知书。说来汗颜，一中录取分数线为200分，我只考了197分，因为父亲是一中教师的缘故，按当时的规定“优惠”了3分，才得以录取。

从家到学校，要经过一条曲折幽静的小巷，石板铺就的巷道，因岁月侵蚀坑洼凹陷。两侧是青砖砌成的高墙，显得静谧幽深，徜徉在这极具古老韵味及悠久历史的巷道内，让人仿佛穿越到了从前，深深地体味到它过往的经历与记忆。

巷道内有几处大院，里面住着几位与我年龄相仿的孩子，他们在自贡六中读书，这样，便会每日相向而行。记得有一位总穿校服的窈窕女孩儿，粉扑扑的脸蛋，整齐的刘海，上学路上都会碰到她。某一天，见她迎面而来，还是一身校服，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正纳闷，她惊呼一声：“糟糕，忘拴腰带了。”

这时我才发现，系着腰带，腰肢纤细的她已然成为脑海中固定形象，稍有出入便觉对不上号，估计她也是从我诧异的眼神中意识到自己穿着有问题吧。

再往前走，便是巷道尽头，校门前的丁字路口。

路口左边，有几栋建在堡坎上的红砖楼。我至今还记得，里面住着一位身材修长、面庞粉嫩的女子，她还有个哥哥，应该读高三，因为只对向行走了一年便没再见他踪影。她父亲是名魁梧、严肃的公安，制服穿得一丝不苟。

路口对面，也有一栋二层红砖小楼，楼上住着我们幽默风趣、深受喜爱的数学老师。

红砖小楼连着一排平房，而平房末端，便是这所创立于1918年，前身为加拿大教会创办的“培德女中”的学校入口。上世纪80年代的自贡一中，属于“开放型”的学校，没有围墙。

表明已经踏入自贡一中地界的，是路旁的一栋小楼，那是学校的食堂兼宿舍。食堂的肉包子让我念念不忘，蒸屉中，那一个个肉包子洁白饱满，在蒸汽氤氲中，仿佛薄雾里一朵朵含苞白菊。

捧在手里闻一闻，肉香扑鼻，一口咬下，嘴里便充斥了鲜美可口的味道。在自贡一中六年时间，吃过的肉包子屈指可数，贵，但那种唇齿留香的感觉，记忆犹新。

经过食堂，沿一条坡道向上，便到了鼎鼎有名的培德楼，它是一座略带欧式风格的旧楼房，有着曲折的流线型楼梯，宽大的磨砂玻璃窗户，硬木地板，漂亮的吊顶装饰。经岁月洗礼，墙体显得斑驳，门窗油漆脱落，但给人一种沧桑美感。

刚入校时的我还不到12岁，对培德楼的第一印象便是：这是个捉迷藏的极好所在。

当时它的二楼是教师办公室，底楼是宿舍和音乐教室。初中时，一位新潮的美育老师住在大门右侧的一间宿舍，戴着一顶小城市罕见的南瓜状帽子，非常有艺术范儿。后来才知那叫“画家帽”。美育老师授课非常新颖，往往会抛出一个话题，让大家各抒己见，也没有标准答案。至今记得他曾问过一个问题：你走在路上，突然旁边倒下一个行人，你会怎么做？

培德楼的大门，需要上几级台阶，台阶旁边，是一块大黑板，做通知告示之用，每年考上大学学生的红榜也粘贴在此处。

高一入学时，我曾站在那里，期冀着三年后，这里有一张写有自己名字的红榜张贴，但……

斜坡的顶部，便是学校的操场，操场右侧，有一栋灰色建筑，由一座天桥同操场相连，时至今日，还屹立在操场旁，估计是自贡一中鲁殿岿存的老建筑吧。

操场正对一道数米高的堡坎，堡坎上，是一栋新教学楼，初中三年，我都在此楼中度过。

初一年级时在底楼，最右侧那间大教室，挨着楼梯间。当时的楼梯间没有封闭，里面有十来个平方米隐秘空间，我们极爱在那摆些“玄龙门阵”。某天说得高兴，我不由自主地蹦了起来，便听“砰”的一声，接着头顶一阵剧痛。原来这楼梯间估计就有一米七左右高度，那时我虽身材矮小，但弹跳力惊人，蹦起时便和楼板来了次亲密接触。自此，进楼梯间，便心有余悸，总会不自主地抚摸头顶。

在自贡一中学习期间，不少老师给我留下了极深印象：教语文的廖老师，教学水平高，尤其古文造诣颇深，并善于发掘一般学生优点。记得她曾评价过我的一篇作文，说极具白描功底，让我得意好久。教数学的伍老师，虽然年轻，但授课很有方法，枯燥的数学被他讲得有趣。高中时教数学的关老师，讲课中气十足，上课你想打瞌睡也没法……

同窗数载的同学也难以忘怀：游春涛，待人真诚，极内秀，表面看起来普普通通，实际聪明至极，学习从不用功，但成绩却遥遥领先；余波，第一次见到他时，穿一身崭新的西装，便私下认为他是个纨绔子弟，交往后，才发觉这人耿直、实在，值得深交；邹俊龙，曾一度形影不离的朋友，豪爽大方，但因为一些原因，不再来往，至今觉得遗憾；班长何志宏，成熟稳重，学习刻苦，让人敬佩；孔晓鹏，性格开朗，热情乐观；还有“画家”吴桥、“小气鬼”殷盛……

母校自贡一中，留下了我数不清的回忆，也留下了我成长的足迹，脑海中既有温暖感动、欢声笑语，也有些许悲伤遗憾，若时光可以倒流，我希望回到那个站在黑板下望着红榜暗下决心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