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去的铃声

类别：情感发布时间：2023-10-30 01:24:00 来源：每日看点快看

本文转自：衢州日报

周衍会

我们单位的前身是一所高中。在我的办公室北窗外，有棵粗大的法国梧桐，婆娑的枝叶下，用一根粗钢筋吊着一截锈迹斑斑的长方铁块，年深日久，钢筋已深深地勒进树干里。这是当年学校的敲“铃”工具，已弃置多年了。

我上小学时，村里还没通电，学校里条件艰苦。老师办公室门前有根水泥桩，上面挂着一块厚铁板，到了上课时间，就有值日老师拿一把小锤子，“当当当”敲响铁板，在外面玩闹的我们就立即停下来，井然有序地走进教室。下课时也同样，一听到敲“铃”声，欢快的人流就从各个教室涌出，校园里瞬间又热闹起来。“铃”声就是命令，也像一把刀子，将时间分成了一截一截，预备铃2分钟，一堂课45分钟，课间操30分钟，课间休息10分钟……就在这铁与铁的撞击中，光阴飞逝而过。这是我记忆中最早的“铃”声。

到小学四年级时，我们搬到了新学校。操场边一棵大槐树上，吊着一个铜铃，垂下一根绳子拴在树干上，打铃时拉动绳子，铜铃就敲响了。这种铃铛应该是当时很多学校的标配，在乡村也常见。

再后来，村里通了电，电铃也就应运而生。电铃声音急促，连绵不断，像密集的鼓点，催促着一代代孩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电铃声一响就是很多年。毕业后，我走上工作岗位，也是常年和电铃声相伴，铃声阵阵催人老，一晃已到知天命的年龄，太匆匆。

与急促、清脆的电铃声相伴的，偶尔还会有哨子声，就是体育老师上课时用的那种铁哨子。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停电是家常便饭。学校里的铜钟、铁片早已淘汰，不得已只能吹哨子代替铃声。每每此时，总会让人想起儿时生产队的哨声，沿着长长的胡同，生产队长鼓起腮帮子，边走边吹，召唤着社员们去上工。哨声一响，家家户户的大门次第打开，大人们慢腾腾地出门，汇聚到队部，等待着队长分配任务。那声声铁哨，飘荡在小村的上空，像一群扑啦啦乱飞的麻雀，逗引着各家庭院里的狗们，发出阵阵狂吠……

单位里因为没有学生上课，很久没响起铃声了。岁月流转，人老了，树老了，铃声也老了。如今的学校已用上了自动打铃系统，但挂在树上的铁块，还在老校园里默默坚守着，里面凝固着过往的风声、雨声、鸟鸣声，还有琅琅读书声……光阴的堆积，让它越来越重，以至于勒进树干中，看着让人心疼。

有时，我会站在树下，凝望着这段早已生锈的铁块，想起火热的校园生活，想起那些激情燃烧的日子，流淌的铃声中，一批批学子，如欢快的小鸟从这里展翅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