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畔我的家

本文转自：河北法制报

□王红心

大运河畔，有一处对我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居所——沧州市新华桥东沿河沿向北，四合街麻姑寺18号。一直以来，我觉得这个地方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最近一次心理课上的体验，让我有了非常强烈的感受——那是我沧州的老家，我的家！

前不久，在心理成长课堂上做一个练习，老师让每个人找一个搭档，重复讲述以下内容：“我叫xxx，我的老家是xxx，我的爸爸叫xxx，我的妈妈叫xxx……”老师首先做了示范，讲到老家时，他先说了祖籍地，又说了父亲的居住地，还讲述了两个地方之间的联系以及自己童年的故事。随着老师的讲述，我开始梳理自己的家族历史。

我的祖籍在山东泰安东平县老湖镇西二村，祖父在铁路上工作，流动性强，从山东调到了河北沧州火车站。我父亲5岁时，祖母因病去世。后来，祖父娶了第二任妻子，就住在大运河畔四合街麻姑寺18号。记忆里，那个院子不大，一共住着五六户人家，像极了北京的四合院。父亲儿时比较调皮，跟他的继母，也就是我的继祖母关系紧张。父亲11岁时，我的祖父去世了。后来，父亲先后到济南、青岛跟随自己的姐姐、哥哥一起生活。父亲成年后在外工作辗转数年，又回到沧州，他婚后的居住地，也是我的出生地，距离四合街麻姑寺18号比较远，骑自行车要半个多小时。父亲和我的继祖母平日里走动不多。在我的记忆里，继祖母是一个严厉的人，始终板着一张脸，眼神里透着挑剔。我和她并不亲近，这位老人对于我是疏离而隔膜的。在我读高三那一年，她去世了，得知这一消息，中午放学后我骑自行车奔到四合街麻姑寺18号，在她的灵前伏地哇哇大哭了一场，那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对她没什么好感却还如此痛哭。

时光飞逝，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在我的意识里，大运河畔的四合街麻姑寺18号，似乎跟自己再没有什么情感上的链接。

音乐响起，把我的思绪拉回到课堂。同学们围成一圈，按照老师要求，每个人依次向不同的同学反复述说那几句话。我开始叙说，倾听者换了一个又一个，蓦地，我内心深处一个十分久远的记忆涌了出来。那是1972年正月，春节刚过，一个极寒冷的夜晚。母亲生下我妹妹才几天，父亲带上我去朋友家串门，我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拽着他的衣服。骑到新华桥东侧时，父亲抱我下来，让我在路边等他。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我的父亲依然要保有自己的尊严，他怕带着孩子串门，人家给孩子东西吃，显得自己没有颜面，就把我这个只有四岁的小女孩独自一人留在街边。当时，我紧挨着一个卖绿萝卜的小商贩。昏黄的路灯下，只有我和小商贩两个人，都在等待，他等买主，我等我的父亲。在我热切的目光搜寻里，没有等来父亲。我眼巴巴地盯着父亲离去的方向，几乎望眼欲穿却仍然不见他的身影。天气很冷，我的小手冻得开始疼起来，我最终放弃了等候，向北沿着小路，独自走向那个有些许印象的地方——继祖母家。当瘦小的我走进院子，走进屋里，继祖母看到我十分惊诧。她掰了半块馒头塞到我手里，又让我的小叔给我夹了菜放在馒头上，而我冻得浑身发抖，手也在抖……继祖母让小叔骑自行车把我送回了家，到家才知父亲找不到我就回到家接上母亲，又去新华桥河沿寻找我去了……

那个课程结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那次练习给我带来的感触却一直绵延不绝。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继祖母在我心目中是没有爱护没有温暖的，直到那天，在心理成长课堂上，那个体验，那看似简单的陈述，起初没有任何感觉的我，一遍一遍地述说，我的脑海浮现出一个个画面，倏然，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就在那个春寒料峭的夜晚，一个原本羞怯的小女孩面临困境时，勇敢地找到继祖母家，而那位老人给了我她作为祖母最本真的慈爱！原来，严肃的面庞后面也有一颗柔软的心。四合街麻姑寺18号，我惊叹幼小的我是如何记住那个地方的，或许这就是人类天然的情感链接吧！

感恩我的祖辈父辈，他们不仅把生命传承下来，还把善良、坚韧、乐于奉献的精神传承下来。

大运河畔，我的家！

（作者单位：沧州市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