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黄皮树

本文转自：福州晚报

□岁月深处

父亲的黄皮树

老家门前的园子约三百平米见方，面积不大，果树倒是不少，粗略数了数，有橘红树一株，番石榴一棵，人参果一棵，大叶莲雾树两株。还有一株龙眼树，四月到来时，崭新的叶片儿是暗红色的，与那盘根错节的番石榴树有点相像，都是“含叶欲放”的模样。

园子里最多的是黄皮树，也是我最为惦念的。黄皮树足足有六棵，涵盖三个品种，从厨房往村口方向依次排列的有四棵，靠最后头那棵是从老屋直接移植过来的，为本地品种，枝干高达两层楼，枝条笔直朝天散射，只有树顶披着一层花儿，状若降落伞。前三棵大有来头，那是父亲请人从别处嫁接过来的，俗称“鸡心果”，成果个子有鹌鹑蛋般大小，有的甚至可及鸽子蛋，形似鸡心，表皮泛黄时酸到要掉落大牙，必须熟至红褐色才好吃，入口甜到溶化。这品种让人刮目的不是这些，而是它几乎没有果核，在村子里仅此三棵，果肉鼓鼓的，皮回甘，可以整个儿地吃掉。

水井边上有个特别的黄皮品种，叫不上名字，我叫它“假葡萄”。结成的果实如同葡萄挤得密密麻麻一团子，像弹珠一般圆溜溜的，皮很苦，但成熟了的果肉在众多品种中是最甜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益于井水的浸润。果园子边缘还有一棵野蛮生长的黄皮树，高不过一米半，花最盛，争相簇拥着，哪个角度看去都蓬勃着青春的活力，至于果子嘛，我还没有机会尝过呢。讲到好吃，还是“鸡心果”令人垂涎，肉质丰厚多汁，想吃到它要等到端午节前后。

回想起来，三棵“鸡心果”是与房子同岁的，距今有二十多年了。我不由得凑近嗅了嗅，嗯，仍有童年的味道。当年，是父亲带着我们亲手种下的，为的不是结果，而是选择扎根在园子两米高的泥壁上，以作固沙凝土之用。

生活是如此奇妙，时间似乎改写了最初的剧本。当时种来吃的另有其果，比如芒果、火龙果、荔枝等等。谁曾想“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么多年，留下来的竟是黄皮树呢？莲雾也曾是果落铺满地，如今也有五六米了，只是花开一年少过一年，渐渐开始叶落凋零。放眼故园，无论果实外形还是价格，黄皮都算不得名列前茅，却最令我难忘。黄皮甜中略带酸，营养价值却不忽视，晒干了腌点盐或蘸上糖则别有一番风味，虽未有橘红那样的疗效，但消食化痰、理气镇咳的作用却是公认的。

花开花落，不觉十载又十载。每次回老家，我都会在黄皮树间绑起网床，邀三五个好友相聚喝茶吹吹水，嗑嗑瓜子，都市的疲惫便随之消散了。所谓十年树木，如果父亲尚在，又岂会想到他亲手所植的黄皮树，二十年后仍让我们尝着黄皮的甘甜，还有了树下乘凉的倚仗呢！岁月流转，黄皮树依旧郁郁葱葱，而我对父亲的思念也愈发深沉。愿这黄皮树，能永远陪伴着我，见证我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时刻，也提醒我永远铭记父亲的爱与教诲。（全文共1096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