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上“兜兜菜”走人户

本文转自：华西都市报

过年前的一段时间，每家每户都会做腊肉香肠。

每到年节，大家都会到集市购买年货。绘画/杨仕成□廖兴友

又是一年春节将至。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每逢过年，大家走亲访友好热闹。一个提兜一份情，客主轻松喜相迎。

那时请客送礼，是轻松且单纯的。说轻松，是由于逢年过节、生日宴请、婚丧嫁娶、走亲戚所送礼物，全在一个提兜里。

提兜，有些地方叫提篮，也有些地方叫兜兜。提兜有圆的方的、大的小的、深的浅的。有藤蔓编织的，有树枝制作的。而作为竹产区的四川，老百姓家里必备的生活用具提兜，主要是由竹篾编成的。成都一带的提兜大多为长方形，长约0.4米，宽、高分别约0.25米。其状类似“金元宝”。编织提兜，首先要到竹林盘里，寻找没有病虫害的成年慈竹，把慈竹划成篾片，将篾片的内层黄篾和外层青篾一分为二剖开。黄篾没有韧性，通常会被扔掉或拿去做菜园地的竹篱笆围栏。而青篾韧性好，扎实耐看，是竹子中的上等材料。考虑到提兜的耐用性，提兜和兜盖都需要用青篾编制。

提兜也会被制成艺术观赏价值极高的工艺品。在青神县中国竹编艺术博物馆内，就存放着明清时期做工精细的各式提兜。这些提兜不仅选料考究，而且工艺精湛，竹篾被打磨得非常圆润光滑，还被生漆漆过，历经数百年，仍然熠熠生辉。

四川作家沙汀和艾芜分别在作品《堰沟边》和《都市的忧郁》中对四川的提兜有过描写。这些提兜，大多为寻常百姓家的生活用具。

成都平原春节走人户是从正月初二开始的。走人户的客人，无论去到哪家，都会提上一个加盖的提兜。提兜里面的东西，被称为“兜兜菜”。我们家正月走的第一个人户是外婆家。每年正月间走人户，或者庆祝亲戚生日，标配的礼物是把两斤“宝肋肉”（生猪背脊梁周围的最佳部位）和两斤挂面装进提兜。到了主人家，主人再添加点小菜烧酒，将就客人的“兜兜菜”烹饪上桌招待客人。客人离开的时候，主人会“回”上客人半斤肉，两斤挂面原物奉还，另外再“打发”两毛钱，这叫“回”礼。

民间据此有民谣唱道：“兜兜来，兜兜待，没有兜兜吃酸菜。”大意是，客人提兜兜（提兜）来，我主人家就用你提兜里的“宝肋肉”招待你。如果你甩手（空手）而来，我就用家里的泡酸菜招待你。这从侧面反映出物质匮乏的年代，人情往来的简单和轻松。但是，主人家如果是做六十、七十大寿，嫁女、娶媳妇这样的大喜事，那在两斤“宝肋肉”和两斤挂面的“兜兜菜”基础上，还要扯上六尺布。这就很隆重了。亲戚多的农户，会来几十上百户人家，每到这时，会有几十上百个提兜汇聚在一起。这既是亲戚之间的集会，也是各种提兜的大展示。

年幼时，我跟着母亲，一年要走好几个人户。母亲几十年如一日，一成不变地提着一个“兜兜菜”，把亲戚关系处得和和美美，亲密无间。

提着一个提兜、装着“兜兜菜”走人户的风俗已渐行渐远。如今走人户，人们都是揣着一个小红包，甩手去甩手回。时代的变迁让人生出很多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