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班主任

本文转自：温州日报

卢浩 去年，正好是毕业四十周年，原温州师专七九届中文两个班都要聚会庆贺。 我们一班的班群开始扩张，班主任严老师被拉入群。刹那间，这个冷寂的群里突然间有了蓬勃生气，同学们开始无休止地黏老师。毕业四十年了，积攒了千言万语要向老师倾诉。男生会黏，女生尤甚，以至于老师回信息回到手软，余波到了第二天还在荡漾。大家仿佛都忘了，自己都是五六十岁的人啦，不少人已经做了爷爷奶奶，可见了班主任，仿佛又回到学生时代。我根本就插不上话。情急之中，我把报上发的一篇文章转到群里，严老师给我点个赞，我趁机回复，谢谢老师，我向您报到，我们都爱您，太想念。 聚会那天，我在阿外楼度假酒店见到严老师。多年不见，老师的头发全白了，但气质依然温婉柔美，文雅端庄，东方女知的风范依旧，可谓，腹有诗书气自华。毕业四十年，我见过老师两次，第一次是在十几年前，两个班聚集在茶山的温大校园，庆贺入学三十周年。那会儿，见到严老师，我给她鞠了个躬，“严老师，当年给你添麻烦了。”当着大家的面，她给了我最高规格的礼遇：拥抱。我的温暖感刹那间爆棚。老师说，你能有今天，我真高兴，当年你那么调皮，我就怕你闯祸。她涵养好，用词很讲究，用了调皮，而不是个性太强、脾气太暴，也算给我留足了面子。 老师是上海人，1965年考入上海师院中文系，毕业后分配到原温州师专任教，她丈夫毕业于上海第二军医大学，在驻温海军部队当军医。1991年，她丈夫转业，夫妇俩才回到上海老家，她在温州工作生活了二十年。我们大三时，她教我们中文两个班的外国文学，同时也兼任我们一班的班主任。 严老师的课从荷马史诗一直上到巴尔扎克，时间跨度很长。她的课很受欢迎，一是声音好，她是标准的女高音，声音既清脆也干净，没有杂质，宛若金珠银珠落玉盘，听她的课真是一种听觉上的享受。一位女生说，上严老师的课，好像在上音乐课，她的声音真的是好好听。二是不照搬教科书，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可谓干货满满。 有回，严老师对我们说，其实，她的外国文学全是自学的，根本没有老师教她。她读大学一年后，突然患上了肺结核，作为病号，她和一位64级的师姐（也是病号），两人把自己关进了图书馆，自学了中文系的一系列课程，包括外国文学。而学校里此时正在停课闹革命，同学都分成了两派，闹得沸沸扬扬。她和师姐关进图书馆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其间，她阅读了大量外国文学名著，并做了笔记，为以后任教高校外国文学，打下坚实的基础。那时学校上课不正常，像严老师这样靠自学读完大学的，是极少数。此事，老师说得很轻描淡写，她说，总要学好本领，以后才能挣饭吃。 毕业班的班主任也不好当。毕业将近，同学们的情绪波动很大，每个人都要面临毕业分配，分配是大事。也有不少男生女生相互仰慕、暗恋，甚至单相思，几年下来还没有所以然，就面临着表白。毕业后天各一方，再不表白就没有机会了，恋爱也是大事。当然，表白如果被接受，那当然是你好我好，反之，就会产生不稳定的因素，如遇到个别痴情汉子，要寻死觅活，就影响学习了，班主任的工作量就会呈几何级上升。而老师的首要任务，就是保证每一个学生顺利毕业。毕业班的班主任，比教书更累的事很多。 班里的女生太优秀，追求者众。某女生，大一时，追求者还只是个位数，到了大三，竟翻了三番，追求者躁动不安，情绪极不稳定，根本无心学习。但该女生矜持，金口就是不开，此事涉及班级维稳大事。严老师紧急介入，经过谈话，发现女生入学前已有男友，因碍于学校读书期间不得恋爱的规定而隐瞒，老师做了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女生终于消除了顾虑，在一个适当的时候，公开了男友。随着时间的推移，追求者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班里也恢复安定团结局面。 那时的师生关系，既纯洁又崇高，干干净净的，就像西湖的湖水，清澈透明，没有杂质。看老师不用带礼物，更不用拜年送礼，可谓君子之交淡如水。 严老师的温婉柔美和文雅端庄，多年来也被众女生刻意模仿，也构成了她独特的人格魅力，宛若一股涓涓细流，流淌在我们的记忆里，渗透到每一位学生的心里，让我们迅速成熟、成长。 去年和严老师见面，我还给她一个拥抱，并约定，毕业五十周年庆典时，再拥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