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清朝平定大小金川之役

序言

大小金川之战是乾隆平定四川西北高原大小金川叛乱，维护中国西南边疆稳定的两次大规模战役。

第一次战役从1747年持续至1749年，以大金川土司莎罗奔请降宣告结束，第二次战役从1771年至1776年，最终清朝取得胜利。

平定大小金川之战与乾隆其他战争相比，偏居川西一隅、仅有弹丸之地和数万人口的大小金川，却致清朝先后共投入了近60万人力、7000万帑币。

其代价远远超过乾隆的其他任何一次武功，最终位列乾隆帝的“十全武功”之二，仅次于平定实力强大的准葛尔部。

大小金川的历史渊源

在地理上，大小金川位于川西北高原地区，归属于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大金川是现在的四川金川县，小金川是四川小金县。

这里是成都平原进入川西高原的咽喉，同时也是内地通往西藏、青海、甘肃的桥梁，它可以远扼藏区，近控川边，战略地位极为重要。

不过由于该地区过于闭塞艰苦，元明清以来，这里一直由中央政权册封的当地少数民族贵族土司管理。

土司不仅是该地区的统治者和土地所有者，而且世代相袭，久而久之形成自己的势力范围，控制了整个川西北高原地区。

明清交替之际，金川部落首领乘机脱离明王朝统治，形成地方割据，1666年，金川首领嘉勒巴归附清朝。

1723年，清朝为了削弱金川土司势力，川陕总督年羹尧奏请朝廷授予贾勒巴的孙子，为清朝立过战功的莎罗奔出任大金川安抚司。

贾勒巴所在的地方被称为小金川，从此就有了大、小金川之别，两者以互不统属、互相独立的身份出现在历史舞台上。

1743年，莎罗奔为了控制小金川，把侄女阿扣嫁给小金川土司泽旺，而泽旺性情懦弱，受制于阿扣。阿扣则私通泽旺的弟弟良尔吉。

1745年，莎罗奔勾结良尔吉，袭取小金川，生擒泽旺，小金川地区由良尔吉管理，对于大小金川的矛盾与斗争，时任川陕总督庆复和四川巡抚纪山都无意派兵介入，仅仅以檄谕相告，以求息事宁人。

乾隆对于当地事务也以安抚为主，但却助长了大小金川的嚣张气焰，从1745年至1747年，莎罗奔开始不断向东扩张，侵略各地土司，迫近进入内地的南大门。

面对金川部落的强大攻势，乾隆一面要求四川驻军备战，另一面紧急调治理苗疆叛乱有功的云贵总督张广泗任川陕总督。

期望通过大兵压境，迫使金川地区事态平息，然而莎罗奔无视乾隆敲打，继续向东攻打，清军千总向朝选阵亡，游击将军罗于朝被击伤。

金川部的侵略行径乾终于震怒乾隆，他命令官兵迅速集结，并催促张广泗迅速入川指挥作战，第一次金川之役正式爆发。

恶劣的自然环境和高耸坚固的碉楼成为清军梦魇

张广泗到金川前线考察后，认为当地军队各怀二心，不是在观望形势，就是逃匿潜藏，而内地来的官兵单薄体弱根本打不了硬仗，于是奏请乾隆从贵州调兵前往金川前线。

其实张广泗的忧虑不无道理，清军面临大小金川的首要难题就是恶劣的气候和山川地形。

这里位于川西高原，属于青藏高原和云贵高原边缘地带，海拔三四千米，高山林立、道路崎岖、杂草丛生、河流湍急，荆棘遍布，地势极其险要，擅长平原作战的清军铁骑根本发挥不了机动性优势。

另外对于川西的气候，《清高宗实录》记载:

“乾隆十二年八月自十月，连降大雪，十一月至十二月，严寒。乾隆十三年五月至八月，阴雨连绵，瘴气浓密，积雪初融。八月至十月，雨雪频频，寒冬已至。十一月到次年正月，大雪连绵，风雪不断。”

从以上史料记载，这里不管是春秋还是盛夏，天气变幻莫测，经常雨雪交加，瘴气浓密，糟糕的地理条件对清军的后勤补给造成困难，以至于清军在进攻过程中出现很多非战斗性伤亡。

另外，恶劣的自然环境，贫瘠的土地，闭塞的交通导致这里的百姓以抢劫为荣的社会风尚，他们崇尚武力、桀骜不驯、好勇善斗。

不过张广泗从1747年四月入川后还是成功占据几个据点，小金川土司泽旺闻风投诚，并出兵协同清朝攻剿大金川。

张广泗分兵两路，从西、南两个方向进攻莎罗奔的主要据点，八月张广泗大军汇合抵达大金川，然而映入他们眼帘的是高耸坚固的战碉。

在这些战碉面前，清军几乎陷入绝望，金川部落几乎每家都有一座碉楼，这些碉楼用巨大的石头垒成，高达到15米，里面分层，每层都有射击孔，易守难攻。

而且众多碉楼组成碉楼群，形成犄角之势，互相掩护，更要命的是这些高大的碉楼还处在坡度极大的山坡上，可以居高临下的对清军进行无情打击。

清军用掘地道、挖墙孔、断水路等种种办法均不能奏效，至于清军带上高原的小型火炮打到碉楼根本没有反应，不仅张广泗打得自己怀疑人生，就连乾隆都动摇了，只能命其移师修整。

1748年初，大金川守碉军队杀出，重创清军，张广泗损兵折将，进攻大金川的计划完全破产。

张广泗进剿失败后，乾隆派大学士、军机大臣讷亲为经略，赴金川前线指挥战事。1748年六月，讷亲会同张广泗察看该处地形后，决定集中优势兵力直捣大金川老巢刮耳崖。

结果派出的三路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总兵、福将全部阵亡，经此一役，讷亲对大金川束手无策，不敢再言进攻，以至于近一年时间，清军徒劳无功。

此时乾隆对讷亲、张广泗彻底失望，将他们解职，命令回京，将前线所有事务交岳钟琪调度。

同时乾隆于1748年十一月，调保和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傅恒出征，为了彻底拿下大金川，乾隆决定增兵、添炮。

从东北调集最彪悍的索伦兵开赴西南，同时从陕甘、云南、湖北、湖南、四川及京师增派满汉官兵三万五千名。

同时从京师运去很有威力的冲天炮、九节炮、威远炮等，傅恒一路披星戴月，日行二百里，于1748年末抵达金川。

傅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小金川良尔吉、阿扣斩首示众，并确立舍战碉而捣贼巢的作战方案，通过围而不攻逼迫莎罗奔投降。

而大金川在被清兵围困了近两年的情形下，已是弹尽粮绝，兵疲马困，无力把战争继续下去，于是莎罗奔正式请降，第一次金川战事结束。

第二次大小金川之役，以清军惨胜告终

1771年，大金川土司索诺木与小金川土司僧格桑（泽旺的儿子）再次发动反清叛乱，与第一次相比，这次是大小金川共同叛乱，声势规模更加浩大。

乾隆命吏部侍郎温福和四川总督桂林分别自汶川及四川康定攻打小金川，1772年五月，桂林兵败被罢黜，乾隆以阿桂代桂林出战。

经过近半年的战争，清军成功攻破小金川，此后乾隆命令温福、阿桂等人分三路进攻大金川，但是三路大军均未能突破金川依仗山川之险构筑的防线。

因为大金川在绵亘二十余里的山梁上建有战碉十四座，且相互联络、应援，碉外筑有石墙围绕，墙外有木栅，木栅外掘有深壕，壕中松签密布，层层布防，使清军难以推进。

同时金川兵不断偷袭包抄清军，其中，温福的后路被金川兵切断，并攻破其大营，温福率军抵抗，左胸中枪身亡，阵亡文武官员百余人，士兵阵亡四千余人。

清军失败的消息传回京师，当时乾隆帝正在热河，闻报震怒，决定以阿桂为定西将军，加派健锐营﹑火器营兵两千﹑黑龙江索伦军及吉林八旗两千入川增援。

乾隆为此还特地从金川召工匠进京，在京城训练基地仿造一些碉楼，训练健锐营将士的攀爬夺堡能力。

乾隆命令在平定小金川后，全力征伐大金川，而大金川增垒设险，严阵以待，其防守远较小金川严密。

清军则搬运重达五六百斤的劈山炮，每三十门一起集中轰击一个碉楼，力图将碉楼逐个击破，战争过程十分惨烈血腥，史书记载:

“方其神施鬼设，伺间出奇，九地九天，霆劈雹骤，或七萃从石罅而出，或千矛随礮声而入，险万阴平，艰百石堡，自蚩尤以来，未有凿凶裂罅、駴目詟魂如兹役者。”

在持久的轰击下，大金川被清军摧毁的碉楼多达三千多座，经过两年多的消耗战，大金川终因众寡不敌逐渐败退。

1775年七月，土司索诺木请降，乾隆不准，直到次年初清军攻破大金川最后一个据点，索诺木投降，第二次大小金川之役才宣告结束。

而清朝经过大小金川之役后，为了避免反叛再次发生，清军先是拆除所有战碉，并在这一地区逐渐废除土司制，改置州县，巩固和发展了西南地区自雍正以来“改土归流”的成果，将西南边疆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上。

要知道这一地区即便在盛唐时代也未归化，可以说，清朝中期以前对维护国家领土主权完整是有积极贡献的。

小结

乾隆为平定大小金川付出了巨大的损失代价，前后征调几十万大军，第一次战役前后两年，消耗白银700多万两，第二次历时五年，耗费白银七千万两。

朝廷重臣、封疆大吏张广泗、讷亲、阿尔泰等将领被乾隆处决，温福等将领战死，阵亡将士三万余人。

而所平定之地不过是川西的深山荒野，纵深仅仅二百余公里，与朝廷大军作战的，亦只是人不满三万、武器装备非常落后的大小金川沿岸的藏民。

同样平定新疆准噶尔和回疆的战争，用兵五年，耗资三千余万两，辟地一万余公里，与之相比，平定大小金川之役无疑是乾隆一生征战最艰难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