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钟书帮猫“打架”

本文转自：厦门日报

近日，重看陈凯歌导演的电影《妖猫传》，该片讲述盛唐时期长安城接连发生妖邪灵异事件，癫狂诗人白乐天与仰慕大唐风采的僧人空海相遇长安，两人紧跟一只口吐人语的妖猫，却意外触发了横跨三十年、有关王朝兴衰的惊天之秘。故事很惊悚，但我很不喜欢电影里的妖猫，它彻底颠覆了我对宠物猫的好印象。

我曾经养过一只小花猫，叫声细细的，舌舔我手背时柔情似水，绝无半点妖气。正如诗人布可夫斯基所说，我们爱猫，因为“它们走着高贵直线，睡着如朴素真理，毫无悔恨与犹豫，一天睡20个小时”。猫身上的自由、跳脱与毫不在意，某种意义上与作家气质相合，所以作家普遍爱猫，中外皆然。

先来看看国内作家与猫咪之间发生的趣事。小学课文《猫》的作者老舍特别爱猫，他在书房门口特意为猫留了一个猫洞，方便猫自由出入。北方的冬天特别冷，留的这个猫洞会让整个房间的保暖性变得比较差，但即使这样，老舍还是坚持要留下猫洞，不让猫受委屈。著名国学家季羡林被称为“宠猫狂人”，他允许猫乱跑乱闹，平时写作也不介意被猫打扰。他还有一条戒律：在任何情况下，绝不打小猫。他有一只名为“咪咪”的波斯猫，晚上睡觉都会重重地压在他腿上，他知道小猫正睡得香甜，即使双腿僵卧久了又酸又痛，也强忍着不动，免得惊了小猫的好梦。梁实秋像老舍一样偏爱白猫，他家的“白猫王子”待遇很高，遇有节日都会给它加餐，还把鱼肉里的刺挑出来，生怕扎到它。冰心也有一只叫“咪咪”的猫，她经常用英语和咪咪交流，简单的对话似乎咪咪都能听懂。

外国作家爱猫的痴狂，一点也不亚于中国同行。存在主义哲学家、作家萨特有一只猫，他给它取名叫“虚无”，在萨特的眼中，估计所有的猫都应该是存在主义者。海明威有一只名叫“威利叔叔”的猫出了车祸，断了两条腿，海明威心生怜悯，开枪射杀了它。8年之后，海明威开枪自杀。海明威的遗言是：“晚安，我的小猫。”如今，有70多只猫在海明威故居悠闲度日。阿根廷作家胡里奥・科塔萨尔的猫叫“西奥多・W・阿多诺”，那是一位德国哲学家的名字。他曾在书中写道：“我时常渴望能找到那些像我一样不能与时间同步的人，但总是渺茫难寻；不过我发现猫咪似乎和我的境况相似，还有书，它们也常被时间遗忘。”

中外作家中，爱猫最“出圈”的恐怕是钱钟书。钱先生学贯中西、博古通今，被誉为“文化昆仑”。然而这样一位名扬四海的大作家、大学者，却天真地帮猫“打架”。那时他和杨绛住清华园，养的猫名叫“花花儿”。这只小猫特别乖巧懂事，很受钱钟书夫妇疼爱。当时钱钟书家的邻居是梁思成、林徽因夫妇，他们养了一只大黑猫，特别强悍，每次都把“花花儿”打得连声惨叫，甚至还追到钱钟书家里欺负“花花儿”。钱钟书心疼自家猫儿，决定帮它打架。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根长竹竿放在家门口，一听见“花花儿”叫，就从家里冲出去帮自己的爱猫，即使是冬天，外面天寒地冻，钱钟书都会从温暖的被窝里一跃而起，持竹竿护猫去也。为此，杨绛担心伤了和气，就引用钱钟书书中的话劝他：“打狗要看主人面，打猫要看主妇面。”钱钟书听不进去，依旧每天帮猫“打架”，还专门写了一篇文章《猫》，大骂林徽因家的猫是“混账”，给“花花儿”出口恶气。一向极其理智的钱钟书居然有如此性情的一面，实在可爱。

当然也有仇猫的，鲁迅是一个。据学者考证，鲁迅仇猫原因有三个，一是少年时其玩伴隐鼠被猫吃掉，种下了仇猫的根儿；二是因猫有媚态，当时的阔人太太养猫、养狗玩物丧志，而不管国家、民族之生死；三是鲁迅借猫鞭挞与猫类似习性的人，表达了对弱小者的同情。鲁迅仇猫就像钱钟书帮猫“打架”一样，都是真性情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