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乡的月亮并不圆

本文转自：晋中日报

王利民

恍惚间，已记不清有多少年未提笔写月亮了，也许独在异乡的缘故，也不知从何想起，心中对一些事、一些人、一些过往已失去期待，可人非草木，有谁又能真正放下思绪，放下人世间最渴望的温存呢？

没事，晚上就多看看月亮吧，月亮代表我的心，明月千里寄相思。只要有月亮在，那就能卸下一切防备和束缚，在不经意中捻字为诗，化诗为笺，寄言情思。中秋佳节无疑是最好的时分，月到中秋分外明，必是良辰美景时。苏大学士更是把月亮写到了极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因工作漂流他乡，领略了很多地方的景色和风土人情，也赏过不同月亮，地点不同，风景各异，心情不一，赏月的结果也不同，一泻而下的月光就如服装店的衣服，穿在身上形状各异，风格也迥然不同。

东北佳木斯的月亮是一派北国风情，天还没黑，几乎是太阳落月亮升，对口交接班似的，失去夜的静谧，而且天还乍寒乍冷，是边关的冷月，好像月亮从俄罗斯摇曳过来，也好像是喝了伏特加的醉汉，使人缺少赏月的温情。

南国天堂杭州，在西溪之畔赏月，携溪上清风，揽山水间之明月，享“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的宁静；临钱塘江北岸，眺“海上生明月”之境；登六和塔赏月，便有“孤塔凌霄汉，天风面面来。江光秋练净，岚色晓屏开”之感。风景绝佳，令人流连忘返，一派诗情画意，如入仙景。但在盛景中，时而吹来阵阵潮湿的湖风，“空翠湿人衣”会凉透你的心脏，不免心情不爽，美中不足，莫名之伤感会阵阵袭来，惆怅也会油然而生。

唉，只有到中秋望月才认为异乡的月亮并不圆，“月是故乡明”这句话真不假。童年的月亮真圆，故乡中秋的月亮是挂在山头上的，先是好远好远，接着又挂到树梢，若隐若现，羞答答的含情脉脉。快到晚饭时辰，月亮到我家院子里了，就在头顶，慈祥地看着院子，给每人发一身银色圣洁的服装，坐等月亮仙子的检阅。因为院子里放着一张不大的木桌子，桌上的瓷盘里放满了苹果、梨、月饼、西瓜。奶奶说，那是八月十五家家必备的丰收果实，晚上要敬月亮，等月亮出来家家户户都要敬，敬了之后，我们才可以品尝这些美食。于是晚饭后，我们早早搬着凳子，托着下巴、张着小嘴、瞪着眼睛望着天空，等待月亮的到来。记忆中月亮从来都是如约而至，没有让我们等得太久。那时每人只能分享到一小角月饼而已，虽少但津津有味，回味无穷；然后在炕上享受一个月光浴的美梦，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不知不觉，在乡下度过了十几个与明月相伴成长的中秋。时间流逝，记不清楚是从哪一年开始中秋的月亮就开始调皮了，有时候明月皎洁、有时候若即若离、有时甚至被厚厚的云层掩藏，显示着不一样的朦胧、有时干脆高傲着不出来，让人感觉到是独守空房的莫名之状。我们也渐渐地长大成熟，漂流于外地，有时“辗转不能寐，披衣起彷徨”，但终究看不到故乡的月亮。现在的中秋节似乎再也找不到盼月亮、等月饼的那种感觉了……

在“五十而知天命”的今天，是历经无数艰难挫折而屡败屡战，更是无数坎坷悲伤之后的领悟感知：故乡是一份亲切，一份牵念，更是一份不舍！看，山还是山，树还是树，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但山又不是那山，树又不是那树，月亮也不是那个月亮，这也许是心情使然而已。每一次回家与离家，总会让人心生感慨，甚至更明白了许多做人的道理。一次次的别离，下一次相聚何时？只有月亮知道，此事古难全。

后来，我懂了，外乡的月亮并不圆，月是故乡的圆，那是奶奶烧月饼的香味溢满的，那是父亲欣慰丰收在望的心情绽放的，那也是妈妈的满筐水果馋圆的，更是游子思乡之愁求来的……

念起月亮，终是一份温暖与感动。不信，那你到葡萄架下，依然能听到月亮喃喃的呓语，葡萄上流下晶莹的泪珠落在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