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树枇杷黄

本文转自：南昌日报

满树枇杷黄

黄钦灵（贵州贵阳）

第一次吃枇杷，是在我7岁那年。那时我感冒生病，咳嗽不停。母亲买来川贝枇杷膏让我喝，它淡淡的褐色微甜稠汁，远比感冒药好吃。为了能多喝两口甜甜的枇杷膏，我故意时不时咳两声，当时我正在换牙，母亲不让我吃糖，就买来枇杷给我吃。

枇杷果皮是我特别喜欢的黄色，蒂上覆盖着灰色的绒毛。我随手拿起一个枇杷剥皮，娇嫩的果肉被我抠得坑坑洼洼。每当果汁流出，我就迫不及待地吮吸，那酸甜交织的味道让人欲罢不能。那天，我肚子里装的全是枇杷，仿佛自己是个人形枇杷膏。

吐出来的深褐色硬核，像一颗颗小板栗。我好奇地问母亲：“这个核能种出枇杷树吗？”母亲肯定地回答：“当然可以，哪有核不发芽的呢。”我迅速把枇杷核收集起来，埋进花盆里。

我每天频繁地浇水，导致花盆里的水无法排出，种子只能浸泡在水中。母亲告诫我积水过多会泡烂果核，我又从编织袋里舀了几勺泥土，覆盖在种子上。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种子始终没有发芽，我渐渐失去了耐心，转而与小伙伴们玩耍去了。我将此事抛之脑后，照顾种子发芽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母亲肩上。直到有一天，母亲告诉我花盆里长出了新芽，我这才重新变得勤快起来，积极浇水。

枇杷树苗一天天地长大，从原本光秃秃的小树枝，到长出两片嫩绿色的叶片，再长到拥有四片大叶。这些叶子宽厚而修长，脉络分明，色泽墨绿，背面覆盖着绒毛，边缘微微显露出霜白色，时不时有黑色的大蚂蚁在上面爬行。母亲提议把枇杷叶晒干熬水喝，但我拒绝了。我不忍心摘下小树苗上仅有的四片叶子，它们对树苗的生长至关重要。母亲趁机建议将小树苗移栽到楼下的小区花园里，我也坚决不肯。我希望这棵小树苗只陪着我成长，冬天开花，春天育实，夏天我就能摘到满树黄灿灿的枇杷，我只想独享这份幸福。

小学毕业演出时，有位同学表演弹琵琶。听到主持老师报幕时，我十分惊讶，难道她要表演弹着吃枇杷？演奏者上台后，我才知道，枇杷是水果，而琵琶是一种乐器。后来，我查阅了《说文解字》，书上说，琵琶最初被写作“枇杷”，它是一种骑在马上弹奏的乐器。弹奏时，向前弹出称作“批”，向后挑进称作“把”，因此得名“批把”。又因“批把”是木制，便改名为“枇杷”。到了魏晋时期，文人将“枇杷”更名为“琵琶”，“枇杷”的名字则送给了这种果树。

中学语文课上，我学到白居易的《琵琶行》。在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和纷繁的生活中，父母离婚了。此后，再也没人照顾花盆里的花草，枇杷苗也枯萎了。我仍心存侥幸，持续给它浇水，期待它能复苏。然而，一只小鸟将它折断，衔去筑巢，花盆里只剩下一捏即碎的泥土。

对此我常感遗憾，如果当初听母亲的话，将枇杷苗移栽到小区花园，是不是它已经陪着我长大，每到挂果时，便能看见满树枇杷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