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能臣脱脱，是如何加速元朝灭亡的

元朝末期社会危机日益加深，全国各地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公元1349年闰七月，元顺帝妥懽帖睦尔第二次命脱脱为中书右丞相，赐“上尊、名马、袭衣、玉带”等物。再次当了第一大臣之后，脱脱并不把报复当成自己的首要工作，最主要的还是想办法来挽救这个王朝。

大元王朝经过多年的权斗，虽然给中国历史上积累了大量政治斗争的经验教训，但也把大元王朝伤得不轻。现在摆在脱脱面前的问题可以说是一大堆。官员大面积腐败、纪纲废弛、赋役繁重不均，无一不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而脱脱和元顺帝妥懽帖睦尔根本顾不上处理这些事。朝廷的财政危机问题以及黄河的治理问题，才是他们当前工作的重中之重。

脱脱决定先解决财政危机问题。这个问题解决不了，根本不用谈治理黄河的事。

脱脱想了很久，觉得解决财政危机最快捷的办法就是变更钞法。这个办法，以前忽必烈时代就用过好几次，效果如何，已不用多说。

因此，脱脱在至正十年九月提出变更钞法方案时，就遭到了强烈反对。当时的情况是，自从至元后期，纸币发行量猛增，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央行放水过猛，造成纸币严重贬值，再加上伪钞横行，使得钞法已经败坏到无法再败坏的程度了。

于是，在脱脱的授意下，左司都事武琪提出变钞的建议，吏部尚书偰哲笃也支持变钞，并提出了一个方案：以纸币一贯文省权铜钱一千文为母，而钱为子的方案。

脱脱当即会同中书省、枢密院、御史台以及集贤、翰林两院的负责人开了个会，进一步商议变钞事宜。

在这个会上，脱脱提交的方案遭到了强烈反对，其中反对强烈度最高的是集贤大学士兼国子监祭酒吕思诚。偰哲笃与他当庭辩论，居然辩不过吕思诚。后来，哲笃说：“现在至元钞里假钞太多，所以一定要变更。”但又被吕思诚驳倒。最后，傻哲笃生气起来，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请老先生拿出个可行的办法出来。吕思诚只是大声地说：“我的办法只有三个字：行不得，行不得。”他转头对脱脱说：“丞相不要听这些人的话。比如以前丞相一定要开金口河，成功了就归功于他们这些人，如果不成功了就归罪于丞相。”

脱脱一听这话，便又犹豫起来，但他的弟弟御史大夫也先特穆尔却大声说：“吕祭酒的话很对，但不能在朝廷上这大声说。这个态度是一个国子监祭酒应该有的态度吗？”

御史台的官员根据这个定论就弹劾吕思诚狂妄，把他贬去当湖广行省的左丞。

于是，大家一致通过变钞法案，以中统、交钞一贯等于铜钱一千文、至元宝钞二贯，仍然铸造至正通宝钱，与历代的钱一起流通，以充实钞法。如此一来，市面上的钞票越来越多，物价就跟着疯涨起来，钞法实行没有几天，物价就暴涨十倍以上。史书的描述是“行之未久，物价腾踊，价逾十倍”。

变更钞法虽然没有成功，但脱脱仍然下决心治理黄河。

当时，黄河决口已经五年了，到现在仍然没有人去堵住，泛滥了几千里，黄泛区里的老百姓根本不能生活。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工程实在太大了，干系也实在太重了。脱脱知道，只有自己出来当带牵头人，这个工程才能推进下去。于是，他主动出来，兼任治黄工程总指挥。

元顺帝妥懽帖睦尔大喜。他对脱脱的能力是绝对信赖的。

当然，脱脱还请了个水利专家，这个专家叫贾鲁。

贾鲁曾任过山东道的奉使宣抚首领官，巡视过受水灾的州县。他在巡视的过程中，不断向人们请教，搜集了很多治黄的办法。后来他又任都水使者，奉旨沿黄河巡视，画成一个形势图。他向朝廷进献了两个方案：一是修筑北堤，制止横向泛滥，这个方案的费用相对节约；二是疏塞并举，使黄河继续向东而去，归还故道，但费用很大。

脱脱和妥懽帖睦尔决定采用第二个方案，并让贾鲁全面主持这个工作。贾鲁一听，就有点头大了，极力推辞，但脱脱一定让他干。当时，朝中的大臣都基本不赞同在这个时候开工。

脱脱听到这些论调后大怒，对大臣们进行了猛烈批评，批得大家都不再说话。

脱脱当然比谁都知道，治理黄河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而且风险极大，但他认为，如果黄河不治，则天下就永远不会太平，强盗永远不能肃清。简单来说，黄河水患是天下动乱的祸根。

确切地说，脱脱的这个认识是没有错的。当然，如果往深层次去思考，根本原因就是蒙古帝国开国到现在的等级制度造成了中原各地汉人的极大不满，中原地区的精英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而已，再加上吏治的腐败，大元王朝到现在已经成为一只烂透了的果子，马上就要从树上落下来。而作为蒙古贵族、既得利益的代表，脱脱是不可能深入去想到这个问题的。在他看来，不管这个天下如何，蒙古贵族的利益永远高于一切。这一点，他跟蒙古贵族的保守派们保持着调度一致。于是，他只能把一切原因归结到黄河身上。

元顺帝妥懽帖睦尔当时下令工部尚书成遵和吏部尚书图噜再次巡视黄河，并且一定要在巡视中找出疏或者塞的办法来上报朝廷。这个由两部尚书大人牵头成立的巡视组于至正十一年的春季，沿黄河两岸走了几千里，途经济宁、濮州、汴梁、大名等地，所到之处，都挖井来计算地势的高下，测量河岸来研究水度的深度，再查阅史料，广泛听取各方的意见，工作做得很详细，最后得出结论：决不能让黄河重回故道。最后他们加重语气说：“现在山东发生规模巨大的饥荒，已到了传说中民不聊生的地步。如果在那一带结集二十多万人，恐怕发生的问题，就会比黄河水灾更严重。”

脱脱此前已经全盘接受了贾鲁的建议，这时突然听到这个反对意见，心里超级不爽，大怒道：“你这是要威胁我说，会导致老百姓造反吗？”两位尚书倒也很强硬，并不怕脱脱的愤怒，继续跟他辩论，但脱脱就是不听。

第二天，脱脱派人对成遵说：“将黄河挽回故道，丞相已经下了最后的决心，而且也已经有人负责了。你们就不要多说了。现在丞相希望你们提出更为积极的建议。”

成遵仍然一脸严肃地说：“手腕可以断，但意见决不能改。”

脱脱对成遵没有办法，就只得用老办法——把成遵外调，任河间盐运使，你有意见就让你到一个不能提意见的岗位去工作。

脱脱在治黄这件事上，决心很大，而且推进速度也很快，至正十一年的四月初四，妥懽帖睦尔就下旨：开黄河故道。任命贾鲁以工部尚书兼任总治河防使，征调汴梁、大名等十三路民工十五万人，庐州等处十八翼镇成军队二万人，全部投入治黄工程中去。

脱脱看到贾鲁奉旨而出，心潮澎湃，脸上布满了希望的神态。是的，要是成功治理好黄河，他将建立不世之勋业而名留青史，大元也将为之中兴。

贾鲁带着近二十万民工从黄陵冈向南到白茅，在黄固、哈齐等地放水，又从黄陵向西到杨青村和故道相结合，工作面整整有二百八十多里。脱脱当然也知道，这么浩大的工程，黄河沿岸流离失所的难民，这两者相加起来，民变发生的概率是很大的。因此，他命令中书右丞玉枢虎儿吐华与同知枢密院事黑厮带着部队设营于工地边弹压。当贾鲁站在工地上下令大家挽起袖子干的时候，另一个牛人也站了起来，号召大家撸起袖子干——当然，他是叫大家把大元王朝干掉的。

刘福通一伙的机会

熟悉这段历史的人应该都知道这个人，他叫刘福通。

刘福通跟彭莹玉一样，也是白莲教的首领之一。刘福通是颍州人，他还在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得很聪明，而且“素有大志”。刘福通青年时曾去当过公务员，任朱皋镇巡检。本来，以他的身份，跟白莲教是拉不上关系的。

可是后来韩山童却把他拉入伙了。韩山童是白莲教世家，他祖辈就因为到处从事白莲教的宣扬工作，到处拉人入伙，被徒到河北永年那里。可到了那里，他们仍然执迷不悟，继续开展传教工作。他传着传着，最后把刘福通也拉进了他的徒弟圈。

这时，他们看到贾鲁带着几十万人在黄河边上，每天在广阔的工地上战天斗地、劳动号角响彻云霄，而旁边的军队却虎视眈眈，四周到处流散着如蚁的难民，地面上时不时横着几具尸体。他们接着又看到，治黄工程难免要毁掉一些住宅，于是矛盾就这样不断地激化。

韩山童和刘福通就从这些画面里看到了契机。他们加紧进行宣传，从弥勒转世到明王出世，然后具体到韩山童，说韩老大是宋徽宗的八世孙，应当成中原之主，而刘福通则是刘光世的后代。这一次，他们比彭莹玉搞事时更讲究策略了。他们打出了宋朝的旗号，这个旗号虽然倒了近百年，但它却能唤醒汉人的反抗精神，成功地在汉人和蒙古人之间划了一条抹之不去的界限。

做足了这些功课后，他们又发布了一句童谣：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虽然这句话的内容有些让人不明白，但造反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很多人不明白石人一只眼是什么意思，但也都跟着传唱。而韩山童和刘福通很快就让大家彻底明白这个意思了。原来，他们已经事先刻了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的石头人，半夜里扛到工地上埋下。后来，治黄民工们一挖，真的挖出这么一个石人来。这些民工也跟其他人一样，老早就听到那句难懂的童谣。现在他们看到这个石人时，终于弄懂了童谣的意思。

这些人都不是无神论者，这时面对石人，他们也知道要变天了。

也该变天了。

韩山童和刘福通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于是，韩山童通知所有的弟子都来到河北永年聚会，他们杀白马和黑牛，集体对天发誓，准备宣告举事。哪知，保密工作做得太差，一干人还在那里慷慨激昂地发誓时，消息却已传播出去。当地的官府知道后，当然不敢怠慢，马上点兵过去捉拿。结果是韩山童被当场抓获，而刘福通却逃了出来，韩山童的儿子韩林儿也捡得性命。

刘福通知道事已至此，只得豁出性命来干了。

至正十一年五月，从永年逃回颍州的刘福通宣布举事，以武装来对抗元朝反动统治者。这一次，他行动迅速，果然向颍州发动了进攻，顺利拿下了颍州城。这支军队有个标志性的色彩——“红色”，史称红巾军。

元顺帝妥懽帖睦尔接到消息后，似乎不怎么重视，他派枢密院事黑厮率阿速军六千人会同几支汉军去讨伐刘福通。

黑厮是回回人，长得肌肉发达、精悍异常，善于骑射，武力指数爆棚，看上去绝对是冲锋陷阵的好手，与他配合的是河南行省一个姓徐的左丞。这两个家伙会合之后，立刻发现两人有个共同的爱好：酒色！于是，一来就成了好朋友，每天一边行军一边尽情喝酒玩美女。至于军纪，他们哪有时间去管？于是，士兵们都举着大刀，一路开展抢劫活动。直到碰见了红巾军，两个统帅还没有制定好打仗的方案。他们每天跟着部队前进，基本不知道走到哪个地方了。

他们还在爽快地干杯，突然有士兵进来报告：“红巾军就在前面了。”怎么就跟红巾军有接触了？不是说还要走很远的路吗?

两人急忙丢掉杯子跑出来，擦着那双蒙眬的眼睛一看，前面果然有一支部队列阵以待，果然就是传说中的红巾军。

黑厮的武力指数，全军闻名。这时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他，看他如何下令。

在众望所归的时刻，图克齐举着鞭子……

大家一看，果然要冲锋了。

哪知，接下来的动作却是，鞭子软软地一指，嘴里用回回话大声叫：“阿卜，阿卜……”

千万不要以为他在喊一个叫“阿卜”的人。这两个字其实就是“逃跑”的意思。他说完之后，就带头勒转马头，逃之夭夭。众望所归的统帅都逃了，其他人还敢往前冲吗？

这一仗，红巾军大获全胜。

黑厮一脸刷白地逃到上蔡，没几天就死了，不知是被红巾军吓死还是惧怕朝廷治罪而死的。那位徐左丞没有自然死掉，但却被朝廷处斩。曾经是大元最精锐之一的阿速军此时也不再精锐，打了败仗之后，又因从北方赶来，水土不服，病死过半。

脱脱没有想到，他治理黄河，会挑动了这场动乱，而且这场暴动的规模越来越大。

刘福通赢了一场，带着他的红巾军打下了朱皋、罗山、真阳、确山，再进攻舞阳和叶县，声势越来越浩大。

到了这时，脱脱也坐不住了。此前成遵他们说老百姓闹事的概率很大，他不服。可现在治黄才开工不到两个月，刘福通就出来闹事了，而且闹得还这么大。因为，红巾军打的旗号就是大宋，是公开号召汉人们团结起来，把蒙古王朝打倒的旗号，脱脱由此对汉人产生了巨大的怀疑态度。他甚至连朝廷中的汉族大臣也不相信了，在商讨军事时，一定要回避汉人和南人。

有一次，他进宫奏事，听到后面有脚步声，转头一看，原来是韩伯高和韩大雅走了过来，估计也是进宫奏事的。他当场条件反射起来，下令门卫把这两人挡住，不让他们进去。他进去见到元顺帝妥懽帖睦尔时讲的第一段话就是：“现在河南汉人和南人起来造反，已经危及咱们的统治。我们应该马上出榜，对那些造反的汉人全部剿捕，对那些迁移、流放在外的蒙古、色目人都必须召回京师。这事要越快越好，不要再耽误了。”

蒙古帝国制定出的种族政策已经让蒙古和色目人与汉人闹僵，汉人这些年来，在蒙古人和色目人面前已经低人一等，心里的怒火已经烧得很旺了，现在再出台这么一个政策，他们与汉人之间的仇恨只有更大了，汉人起来推翻他们的决心就更大了。

脱脱本来是想用这个办法来保护一下蒙古人和色目人，可这个通知才张贴出来，反应最快的不是他的同胞和色目人，而是大汉族的广大人民群众。他们看到这个通告后，都一致认为，朝廷已经把他们划为造反群体，接下来就要对他们展开屠杀活动了。于是，在蒙古人和色目人还没有逃回京师时，他们就已经跑了出来，投奔亲人红巾军，誓与大元王朝斗争到底。

红巾军就这样被逼得越来越强大。

在刘福通搞事之前，那个大海盗方国珍又宣布举事，带着手下兄弟打上岸来，侵犯温州。脱脱得报后，就派江浙行省左丞博啰特穆尔去摆平方国珍。

方国珍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看上去像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汉，其实脑袋鬼得要命。他看到博啰特穆尔来了，就马上下到海里，以沿海州县为目标，天天干着杀人放火的勾当。博啰特穆尔只得带兵去追他。到了大阊洋，终于跟方国珍的部队碰上。这一次，方国珍的经验已经老到，乘着夜间带着一批精兵，一边放火一边大喊大叫，向敌人冲杀。官军海战经验本来就不丰富，突然被人家夜袭，都吓得手足无措、到处乱跑。敌人还没有杀上来，有一半多士兵就已经自动落下海里淹死。最后，博啰特穆尔也无限悲催地被方国珍活捉。

博啰特穆尔绝对是个贪生怕死之人，被捉之后，立刻向方国珍求饶。方国珍又赢了一仗，便又请博啰特穆尔帮他讲好话。博啰特穆尔当然按方国珍的指示办事，给朝廷上奏，为方国珍讲了很多好话。他说这些好话的目的，一来为了保命；二来也好在朝廷那里为自己辩护，方国珍本来就不是个坏分子，只是发生了误会，只要朝廷谅解，他仍然愿意归顺的。朝廷再一次相信了方国珍的话，派大司农达实特穆尔率领代表团过去，跟方国珍办理受降手续。

达实特穆尔来到黄岩时，方国珍几兄弟都过来，围着达实特穆尔团团作揖参拜，看起来文明礼貌得要命。见面会结束之后，方国珍把达实特穆尔安排到民间的小楼里休息。当时跟随的绍兴路总管台哈布哈建议派几个杀手过去，直接把方国珍兄弟做掉，以免后患。可是达实特穆尔却不同意，说：“我受皇命前来招降他们，并不是要杀死他们。你想违抗命令吗？”

台哈布哈只得叫停这个行动。达实特穆尔后来命台哈布哈到海边，把方国珍的部队全部解散，授予方家兄弟各种官职。达实特穆尔觉得自己很成功。

方国珍这边的事好像平息了，可是徐州那边却出了更大的事。

搞事的人叫李二。这个李二像梁山好汉一样，也有个绰号，只是他这个绰号一点不威武，叫“芝麻李”。他也像梁山好汉那样，很有性格，慷慨大方。徐州发生饥荒时，他家别无长物，但仍有一仓芝麻。他就把这些芝麻都拿出来，救济别人，因此得了这个绰号。不久，朝廷大力治黄，刘福通高举旗帜宣布造反，李二和他的朋友赵君用觉得他们也可以出来搞事了。因为他们知道，芝麻李那一仓芝麻还是很能吸粉的，在这一带还是有号召力的。

在这个动乱的年代，号召力就是生产力、就是战斗力。

两人在一起商量，谋划着如何搞事。赵君用说：“据我了解，城南的老彭是个人才，不但武力指数高，而且很有胆略。我们要搞大事，必须请他过来。否则，办不成大事。”

赵君用立马去城南找老彭。老彭的那个身体条件，要是不来搞事，就实在太浪费了，因此赵君用才一提出，他立马就表示赞同，还问了一句：“芝麻李能不能参加？”

赵君用说：“不但参加，而且还是我们的带头大哥。”老彭一听，顿时有了信心，然后就去见芝麻李。当时，他们只有八个人，但他们并没有像其他造反势力那样，准备搞事时，就去做大量的宣传工作，去做拉人入伙的事，而是凭着这八大金刚，就在那里立誓同盟，要跟元朝死磕到底。

芝麻李他们经过商量，决定不在本地搞事，而是直接到徐州那里搞。八个人说干就干，他们把自己打扮成挑河的民工，跑到了徐州。到了徐州，他们也不休息一下，就立刻做好分工，四个人在城里，四个人到城外，半夜四更天时，城中的人都做了纵火犯，点起大火来，城外的人也举火响应，然后到城门那里抢夺守门军人的武器，打开了城门，会合在一起，放开音量大喊大叫。当时城里的老百姓都惊醒过来，出来看情况。这些老百姓本来都是想来当吃瓜观众看他们搞事的。哪知，他们看到观众们都看过来后，就立马把这些人组织起来，跟他们一起造反。观众们本来都很怕死，看着火光之下，他们手里明晃晃的大刀，都只得表示从了。

天很快亮了，芝麻李他们把准备好的大旗竖了起来，然后招募兵马，很短的时间内，他们就招到了十几万人，队伍立刻就浩浩荡荡起来。他们当然不是占领了徐州就停下来，而是分兵四出，把徐州路各属县都统统拿下。

彭莹玉就在这个时候又冒出头来了。

他那次逃脱性命之后，就跑到了淮西，与他的另一个徒弟邹普胜继续从事地下工作。他们在这里很快就发现了另一个徒弟徐寿辉。

徐寿辉是个小商贩，专门做土布生意，但他的形象非常彪悍，身材魁伟，相貌堂堂，而且人品很好，在当地很有影响力。对于长期从事白莲教发展工作的彭莹玉来说，这样的人是他们做梦都要争取的对象。况且，徐寿辉还是个有性格的人，长期对社会现状有着不满情绪，因此彭大师跟徐寿辉见面之后，一拍即合。

彭大师失败过一次，因此这一次他还是很小心的，大家都一边做宣传工作，拉人入伙，一边憋着一股气，等着更好的时机。这时他们发现，连芝麻李八个人都能把局面打开了，他们这么多部众，干起来只有比芝麻李的规模更大、声势更隆重，因此决定搞事。本来，在这个阵营里，彭大师是导师级人物，当带头大哥谁都没意见，可他却不愿当老大。他的意见是徐寿辉当第一把手。为什么？因为徐寿辉虽然“木强无他能”，但他“貌异于众，乃推为主”。

徐寿辉没什么本领，但他宣布起事之后不久，就有一个很有本领的人前来投奔他。

这个人就是陈友谅。

陈友谅是湖北沔阳人，他的爷爷本来姓谢，后来因入赘陈家做了上门女婿，才改姓陈。他的老爸生有五个儿子，陈友谅排行第三。他家世代的职业是渔民。他的出身很卑微，但他小时候还是读过书的，比起其他搞事老大来，他算是知识分子了。他的体格也跟徐寿辉一样，武力指数很高，不但天生普力过人，而且还专门学过武艺，因此他成年后，还混入公务员队伍，当了好多年的基层干部，算起来生活比其他人强多了，但他却很有野心。某次，有个风水大师看到他家的祖坟后，说了一句：“日后必当大贵。”陈友谅一听，野心立刻塞满心头。

于是，陈友谅那双眼睛开始密切关注着社会动静，总在寻找着让他大贵的机会。他知道，这个大贵还是需要奋斗才能取得的。只有拉起队伍把蒙古皇帝干倒了，否则，你是永远不能大贵的——自从蒙古人执政以来，汉人就已经没有大贵的资格了。这时他看到徐寿辉成功举事，就决定也跑过去跟红巾军闹革命。

陈友谅笑着说：“风水大师的话就要应验了。”于是就去投奔徐寿辉手下大将倪文俊。

徐寿辉这时已经攻下了蕲州和黄州路。元朝派卫王库春格尔带着两个儿子前来跟红巾军对垒，结果父子三人还没有碰到徐寿辉的主力，就被徐寿辉的部将倪文俊打得满地找牙，连两个儿子都被人家活捉。

徐寿辉占领蕲水后，就决定称帝，国号“天完”。他们给这两个字加了一个很丰富的内涵：“大”上加“一”为就是“天”，“元”字在上面加个“宀”就是完。“天完”两个字就表示压倒“大元”。那时天下到处是难民，难民们对大元王朝当然十分痛恨，现在看到徐寿辉称帝，在压倒大元，便都前来投靠。天完两个字，还真是当时最牛的广告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