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榆中农民的驱鸟高招

本文转自：兰州日报

俗话说，“一个麻雀儿，要吃十合（旧时量粮食的器具，一合谷物约1.5斤）儿。” 这句话不假，有人通过笼养的麻雀计算过，一只成年麻雀一年耗费约6千克谷物。

去年，邻村的一户人家，在县城近郊的大路旁种了一块糜子，我上下班在这块糜地旁走过，一日四次。有时候，尽管无风，却看见一株株糜子在轻轻抖动，使劲一拍手，“殴什”地吼一声，成群的麻雀黑压压的一片，飞起来落在不远的田埂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我走了没几步，麻雀又飞来啄食。

十月初，主人开镰收割，我和他聊了一会儿，“现在收割有点儿早，还没有完全成熟呢。”“你看地上的糜壳儿。”我一看，啊，是一层黄澄澄的米糠。“早收还能收点，等长足了，就让麻雀吃完了。本想这里行人多，车辆多，早晚散步的人就在地边走过，麻雀不敢放肆，没想到成群的麻雀还是落在糜地里。我扎了几个草人、在周围插上竹条儿系上塑料飘带来惊吓，都不奏效。糜子上颗后，我一有时间就来地头驱鸟，人来鸟去，人去鸟来，只有一刻不离地守在地头才行，实在耗不下去了，只好提前收割。”“明年还种吗？”“种够了，再也不种了。不光是我不种了，有些人家想种一亩半亩的谷糜，一是倒茬，二是碾米喝米汤、吃米面馍，想到雀灾，还是放弃了。”麻雀胆儿大，地西头，主人边收割，边和我聊着，地东头，叽叽喳喳，忽飞忽落，还来啄食。

在田野、打谷场、粮仓谷囤、鸡栅鸽舍，看到无所顾忌、巧取豪夺的麻雀，我想起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父辈们的驱鸟高招来。

张家庄，在榆中县城西南近郊，是我生长的地方。童年时代，我的一个同族长辈是生产队的驯鹞者，到了四月中旬，生产队派他去永登连城，在当地农民手中买雏鹞，回来后驯养。这位长辈捉来麻雀，去毛皮内脏，用清水洗去肉上的血，剁细后喂雏鹞，一日五餐。有时候供鹞食用的麻雀缺乏，就发动村里的孩子用弹弓打，用筛子罩，一只麻雀给两分钱的报酬。刚会飞的鹞有拳头那么大，羽毛还不丰满，但一双眼睛特别有神，闪烁着犀利的光芒，两只爪子锋利有力，嘴巴尖而弯。喂养月余，脱了乳毛，捉来麻雀，拴上细线绑在砖头上，在雏鹞的腿上也拴上长长的细线（防止飞走），在庭院里练捉麻雀。到了六月，就能去田地驱鸟了。

鹞，榆中人叫鹞子，一种凶猛的鸟，鸣声凄厉，样子像鹰，体形比鹰小，是麻雀的天敌。驯养者手腕上套一皮套儿，举平手腕让鹞子站在皮套上，鹞腿上拴着皮线，到了田地，遇到啄食庄稼的麻雀，嘴里“殴什”地叫一声，同时松开手中的皮线，把手腕往上猛地一颠，鹞子就势一蹬，“嗖”的一声飞了出去。麻雀看见扑来的鹞子，有的拼命远飞，有的钻进草丛，有的吓破了胆，不知飞走，站在原地打颤，有的慌不择路，飞撞在放鹞人的怀里。每次放飞，鹞子总会捉到一只麻雀，听到“欧——啧啧”的呼唤后，就会叼着麻雀飞回到驯养者平举的手腕上来。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麻雀就怕鹞子，见其形，闻其声，魂飞魄散，四处逃窜。鹞子飞过的地方，两三天之内，麻雀不敢再来。

庄上种六七十亩谷糜，相邻的杨家庄、景家庄、郝家庄也种，两三百亩谷糜，有一只鹞子，就能赶走麻雀，保护秋田。到了六月中旬，我的那个同族长辈驾着鹞子，一天去一个庄子，放鹞驱鸟，四天一循环，生产队给他记工分，秋收后，其他三个庄子给张家庄适量的谷物，作为驱鸟报酬。

立冬之前，谷糜入库，鹞子没了用处，就解了腿上的皮线，放回大自然。

当时，常用的农药有六六粉、3911、敌敌畏等，在庄稼上喷洒农药可以毒死麻雀，消除雀灾，但是，农民没有那么做，而是派专人驯鹞来驱赶。麻雀是虫子的天敌，给麻雀一条生路，让它们去吃虫子，以减少农药对环境、农作物的污染。农民的智慧是可贵的、可敬的。

□张建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