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成蝶抗麻路——记山东省科学技术最高奖获得者张福仁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张阿凤

6月27日，全省科技大会现场，山东第一医科大学研究员张福仁接过省科学技术最高奖证书时，几丝白发映着灯光，勾勒出40年抗麻路上的岁月印记。这位皮肤病防治专家以“让麻风危害归零”的誓言，带领团队突破国际难题，让中国从麻风技术受援国转变为科技输出国，用科研之光驱散了千年病魔的阴霾。

突破科学瓶颈

从临床观察到基因解码

1985年，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张福仁被分配到山东省皮肤病防治研究所，三个月的麻风院实习成了他职业生涯的震撼开篇。“病人手缺指、鼻塌陷，有的甚至失去整只胳膊，”他在采访中回忆，“但更刺痛我的是，为何密切接触者中只有1%发病，99%却能免疫？”这个疑问像种子埋进心底，催生出后来改写麻风防治史的科研突破。

1991年，从中国协和医科大学深造归来的张福仁组建团队，向“麻风危害发生机制”这一世界难题发起冲击。当时国际医学界普遍认为麻风仅由细菌感染引起，他却从临床调查中发现破绽——家族聚集性发病与医务人员低感染率的矛盾，指向遗传易感性的未解之谜。历经18年攻关，团队在2009年全球首次发现麻风发病风险基因，揭示出“细菌感染+免疫遗传缺陷”的发病机制，彻底改写了教科书定义。

“就像为麻风打开了基因密码本。”张福仁介绍，他们据此构建的“风险预测模型”只需一滴血，就能精准识别1%的高危人群，颠覆了世界卫生组织“一人患病、全村服药”的传统模式。更突破性的是，2013年团队发现引起致死性药物反应的HLA-B*13:01风险基因，开发出检测试剂盒，让困扰全球70年的氨苯砜用药安全难题迎刃而解。

医防融合创新

织就覆盖亿人的健康防护网

在山东皮肤病防治领域，张福仁牵头构建的“纵向到底、横向到边”防治体系堪称典范。这个由189家医疗卫生机构组成的网络，不仅实现新发再发感染性皮肤病48小时快速处置，更让山东父老乡亲告别了“北上京城、南下宁沪”看疑难皮肤病的历史。

“过去麻风基本消灭后，大众警觉性下降，但2010年前后山东新发病人致残率依然不低。”张福仁的语气中仍带着痛惜。2011年国家启动“消除麻风危害规划”后，他将科研成果迅速转化为防治实践：在全省推行“症状监测+基因筛查”，规定“持续3个月以上的皮损须做进一步检查”。这套体系让山东麻风新发患者及其危害降至个位数，药物不良反应死亡率从10%降至零。

更深远的影响在于学科融合。张福仁倡议将麻风防治回归皮肤科体系，让这个曾被单独列出的专病重新融入日常皮肤病临床诊疗中。如今的山东省皮肤病医院已发展为研究型三甲专科医院，年门诊量超50万人次，在感染性皮肤病、疑难重症皮肤病和自身免疫性疾病诊疗领域跻身全国前列，实现了从“单一防麻”到“大皮肤健康”的华丽转身。

胸怀天下担当

中国方案照亮全球抗麻之路

“当中国掌握抗麻核心技术后，回馈国际社会是必然担当。”张福仁在发言中提及“为创造没有麻风的世界贡献中国智慧”的嘱托时，目光坚定。从2017年起，他带领团队承担国家项目，在印度、印度尼西亚等麻风高流行区开展技术输出。

在印尼，当地3%的麻风患者会出现致死性药物反应，张福仁团队用三个月时间验证了风险基因检测技术的普适性，帮助该国建立起精准预防体系。“2019年至今，我们举办了3期发展中国家培训班，67名学员带着中国技术回国。”

如今，尽管中国年新发麻风患者已不足千例，张福仁仍保持着出专家门诊的习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只要还有1个病人，我们的研究就不能停。”张福仁正带领团队向更多皮肤类疾病宣战。

从齐鲁大地到走向世界，张福仁用四十年光阴诠释着“把论文写在祖国大地上”的深刻内涵。当麻风危害在华夏大地渐次消弭，他的防治方法仍在全球抗疫舞台上闪耀，成为中国科技自立自强的生动注脚。